15
符文漫天飘散,黑雾一时半会是散不掉了。
李四屠心道一声晦气,把谢袄先送了下去。当然,是轻轻地送了下去。
“你没事吧?”谢袄一落地就赶忙往谢骄这边跑过来,她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骄,以为谢骄旧伤复发撑不住,脸都白了。
谢骄本来双手合十按压腹部,想减轻饥饿感,听到谢袄焦灼的声音,他抬起左手,大声回道,“我没事。”
谢骄的声音十分有力,不像是虚弱的样子,谢袄稍稍放心,但脚步未歇。
谢骄就这么看着谢袄迎着晨光向他跑来,也许是天晴了的原因,谢骄的深夜emo过了时效,烟消云散。他最会看人眼色,如果不是刻意尖酸,几乎不会得罪人。
谢骄把他扶起时,谢骄就很温顺的说了声“谢谢”。
谢袄听了,就不明白了,趁着李四屠还在远处抹除黑雾,她故作苦恼,“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好,想必不是个蠢人,明知道师傅性格直率,你还逗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谢骄认真反思了,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全怪他,“同性相斥吧,我不讨厌师傅,要是我真讨厌他,宁愿死了也不会屈服。可这不讨厌跟不得罪没有关系。不是说人站在高处会想往下跳吗,同理,我这算是见到老虎想摸老虎尾巴的心理,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觉得刺激。”
谢袄过滤掉她听不懂的话,保留谢骄的中心思想,“刺激?”她调侃谢骄,“从天而降的刺激?”
谢骄:“啊……嗯。”
“你啊……心真大。”谢袄拿谢骄没办法了,她作为三个人里唯一的女性,在短暂的相处里得到的尊重却是最多的。
谢袄过去的岁月毫无被尊重可言,她收到李四屠谢骄的尊重,自然想缓和他们的关系。可惜这两人之间的斗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谢袄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白操心,这两人关系好着呢。
男人都喜欢这么做吗,谢袄不理解男人的相处方式。
谢骄悄悄在谢袄耳畔说:“不是心大,我就是故意的。”
谢袄失笑:“这是可以说的吗?”
“你又不会告状。”谢骄无所谓道。
谢袄此刻懂了谢骄对李四屠的心理,她听了谢骄的话,也想和谢骄反着来了,“那我要是告状了呢?”
谢骄装可怜,“那我会伤心的。”
谢袄点了点谢骄的额头,指尖拂过谢骄眉间一点红时刺痛了一下,谢袄心里一突,但她很快就将那点异样压在心里,“你真是……什么地方养出你这种脾性,让人怪为难的。”喜欢不是,讨厌也不是。
谢骄被戳了也不生气,他对谢袄比对他自己宽容多了,“有什么为难的,不过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罢了。我长得又不差,嘴巴放甜点,动作利索点,也就能让人不那么讨厌我了。”
谢袄想到了她的过去,她也是这么活的,要是不勤快不懂规矩,早就死了。谢袄觉得她对谢骄接受的快,很大一部分是谢骄和她同样经历过苦难,那是锦衣玉食的小姐公子们所无法理解的。
如果李四屠来这里救人,带的不是谢骄,而是某位小姐公子,谢袄扪心自问,她不会跟李四屠走。她宁愿接受李四屠的安排,去某个酒楼饭馆当耳目,也不愿和不是一个阶层的师兄弟们修行。
李四屠是师傅,谢袄入他门下,自然要和师兄弟们处好关系,她出生卑下,阅历自然不能与贵家子弟比拟,难免处处尴尬,心中受挫。
谢骄的出现,在谢袄眼里,几乎是挑不出错处的及时。他心性赤诚,舍身相救于她,李四屠也愿为他收下她,悉心教导。谢骄醒来后,亦不计较得失,对她宽厚以待,甚至愿主动挑明身份,不弄虚作假。
谢袄也不知命运是如何待她了,她失去了“谢骄”,命运却还给她一个更好的“谢骄”。若她能舍下脸去,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强行认“哥”,以谢骄的心性,她能不费力的得到一个坚实后盾。
利害关系分明,谢袄却不愿装作不知,不是她清高,只因她歉疚,还想要一张脸苟活于世罢了。
“是啊。”谢袄接过谢骄的话头,“一张不错的皮相,左右都是点助力。”
谢骄见谢袄情绪低落起来,“呃,那个,是我说的话太沉重了吗?”谢骄以为是他的负面情绪没收好,“我不是……”他哑了哑,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谢骄说的话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对谢袄说,是把谢袄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推心置腹。
要是因此让谢袄觉得他莫名其妙,悲春伤秋的。
谢骄:就……很……
他可能以后就不跟谢袄说这些话了。
谢袄听到谢骄小心翼翼的,反而不解,谢骄完全没必要对她如此客气,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谢袄:“没有,我这样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有感而发,不是觉得沉重……你心思缜密,一定猜得到我过去的境遇。”
“过往只我一人成活,只能把心思压在心底,骤然听你这么一说,难免伤怀了些。”
谢骄:“……”
sorry,是他想多了。
“而且,”谢袄的话还没完,“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怕把我当仆从使唤我也心甘情愿,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谢骄:“?”
他坚定的拒绝,“那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