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怒是起因,但造成地火蔓延的,却另有其人。
幽莲:“……不错。”
斩情三位费劲心力回到苏杭,他们的敌人也不会远,谢骄:“你们共同的敌人,现在在苏杭的哪里?”
幽莲:“红莲业身将它困在灵脉里,让它受无尽火刑之苦。”
谢骄:“……小骨头也在灵脉里。”
为了关住他的敌人,红莲业身更不会开启灵脉。谢骄目光沉沉,红莲业身的路走不通,清除了地火后,小骨头该如何出来呢。
谢骄与红莲业身结下的梁子,非幽莲可解。幽莲没把握让红莲业身放人,只能用红莲业身的性情劝慰谢骄:“红莲业身针对的是你,他非弑杀的性格,不会真要你家人的性命。”
谢骄不信,都把小骨头拽灵脉去了,红莲业身还不算想杀他吗。可幽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双方面上的和谐,谢骄道:“我持保留意见。”
斩情的敌人,谢骄愿意出手,但碍于幽莲有所隐瞒的前情,谢骄必须问清楚:“按你的说法,你们的敌人在灵脉里服刑,那我用问心湖清除地火,岂不是让它得到了解脱?”
灵脉被神之怒污染,才会满是地火,充满暴虐的力量。谢骄清除地火,放在斩情敌人的角度,反而是帮了它,让它免受火刑。
思及如此,谢骄真想不明白,幽莲和红莲业身打的什么主意。
你说他们和斩情关系好,他们瞒着斩情私下有别的算盘,你说他们恨这个敌人这么多年,他们的行为又在让敌人解脱……是信息不足吗?
谢骄和幽莲聊了这么久,越深挖越不敢信幽莲,她的立场,她能给的消息,实在是……太虚。谢骄从中看不到一丝能信任她的点——斩情面对她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吗?
幽莲摇头:“它会死。”
顶着苏弦鸢身体的她,谈到仇敌的表情是符合恨的,“我们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绝不会放过它。”
但不知是不是幽莲耗尽了谢骄的信任,谢骄听着她带着恨意的话,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觉得幽莲最在意的不是复仇,而是别的。
幽莲自知她没有斩情真诚,想在短时间内取信谢骄很难,所以她用最简单的方法让谢骄动摇,“在你接引问心湖清除地火后,为了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红莲业身会打开灵脉,将它放出来……你可以趁机救出你的家人。”
幽莲看着谢骄:“我知道我很难取信于你,但你可以不相信我,却不能不信自己……难道你对你的实力,没有自信吗?”
幽莲和谢骄,在这个阶段是相互需要的,他们对彼此有需求,所以所谓的信任,反而可以排在后面。
幽莲的话虚虚实实,谢骄权衡一番:“……维持原计划,先接引问心湖吧。”
若接引问心湖不成功,后面的事说的再好听,也是无用的。
幽莲安抚谢骄:“放心。即使不开启灵脉,问心湖清除地火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神之怒源于神,它的产生与灵脉无关,消失自然也与灵脉无关。谢骄想先清除地火,为小骨头争取营救时间的打算,是一定能成的。
谢骄抚平被他抓住的袖口,不软不硬地刺了幽莲一句:“斩情说过,问心湖能清除地火。我相信她。”
幽莲弯了弯嘴角,笑得并不成功:“……确实,她不屑于说谎。”
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啊。
谢骄看着幽莲真实了不少的表情,心想,她和斩情是真玩吗?
斩情提起幽莲时,眼里的光熄灭了,她对她的情爱似乎化作了灰烬,谢骄能感受到残灰的余温,却不知情之所灭为何。
谢骄问幽莲:“你在乎斩情吗?”
斩情心里,还有对幽莲的感情。幽莲还有吗?
幽莲并不回答。
可她眉眼,因谢骄提到斩情舒缓不少。
谢骄继续问:“在你心里,红莲业身和斩情,谁更重要?”
他希望这不是恶俗的三角关系,就红莲业身那性格,斩情和幽莲真的会看上他吗?
幽莲:“……”
幽莲的沉默与一闪而过的嫌弃,藏不了一点。她似乎无法忍受,斩情和红莲业身被摆在一起比较。
谢骄:舒服了。
只要幽莲讨厌红莲业身,他就能和幽莲站在一个战线上。
谢骄知道斩情三位的大体关系了,他站在斩情的立场上,问幽莲:“你和红莲业身,隐瞒了斩情什么?”
斩情来苏杭,是为了做个了解。
她告诉了谢骄她的心情,谢骄不希望幽莲他们破坏斩情的愿望。
谢骄对斩情的感情,和幽莲对斩情的感情,是相通的。
他们都关心着斩情。
可幽莲注定是不坦率的那个,她的愿望与斩情背道而驰。
幽莲只能说:“我和红莲业身……不会害斩情。”
谢骄沉默片刻,道:“幽莲,你说的话,你自己都不信。”
他看着幽莲的眼睛,这是一双代表生机的眼,此刻却被虚无与谎言笼罩着。
谢骄叹息:“幽莲,连在乎的人都隐瞒欺骗的你,还能获取谁的信任呢?”
谢骄看着幽莲:“你和小袄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唯一的机会……不能换你赌一次吗?”
幽莲:“斩情,对你很重要吗?”
谢骄和她,应该认识不久。
谢骄:“重要。”
谢骄看向谢袄:“小袄,你也这么想,对吧?”
谢袄想到与她谈心的斩情,用关切目光看着她的斩情,点头:“当然。”
她的心或许不够纯粹,但她心里装着对她好的人。
幽莲:“……”
良久,她叹气,似是妥协。
“我和红莲业身……”
幽莲没什么血色的唇一张一合。
谢袄睁大杏眸:“你……?!”
谢骄垂下眼眸:“你和他合作的理由,只是这个?”
最重要的事说出口,幽莲反而一身轻松,语气都轻快不少:“这是我唯一能弥补的过错。我和红莲业身合作,只为这个。”
谢骄:“……斩情不会答应的。”
共感过斩情情感的谢骄,知道幽莲隐瞒的原因了。
斩情不会同意的。
幽莲:“我知道。所以我瞒着她。”
她看着踌躇不定的谢骄二人,“我交出了我的信任,也希望二位不会辜负我。”
“这是我唯一的执念。”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愿付出一切。”
幽莲向前一步,“若二位愿意缄默,我愿意立下灵誓,必定救出二位的家人,并给二位应有的报酬。”
幽莲的态度足够诚挚。
她如谢骄所言,赌这一把。
谢骄:“……”
没人告诉他,幽莲和斩情玩这么大。
这已经不是谢骄能参与的事了。
谢骄:“这是你们的事,我不会说。”
幽莲:“我会立下……”
谢骄:“不必。”
他说:“我选择缄默,不是为了你的灵誓。你的打算……唯有斩情能够评判,我这个外人,理应避嫌。”
谢袄:“我不会说。”
“但斩情姐若是不愿,我……”谢袄看向谢骄,谢骄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附和,谢袄继续道:“我们也不会帮你。”
幽莲:“足够了。”
即使她的打算不成功,有谢骄对斩情的这般态度在,斩情也不会有事。
*
幽莲与谢骄二人达成共识的时候,另一边,会合点的秋池等人,等到了简繁华他们。双方一碰面,先按辈分亲疏依次问好,全了面子,才有空在人堆里搜寻自己在意的人。
简繁华见到师傅师叔与秋池在一起,赶紧到他们身边,欲周全地再见一次礼,被林语槐阻止,“这又不是简家,虚的礼数能丢就丢。你一个人跟他们在一起,没出什么事吧?”
简繁华一行五人,身份各有各的尊贵,林语槐担心她的徒弟太老实,会被欺负。
简繁华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谢骄谢袄,心中不安,林语槐问话,他心不在焉道,“师傅,我这一路无事……”
谢袄和秋池一同寻找谢骄,简繁华将目光放在秋池身上,希望秋池给他一个好消息,“秋池姐,师兄师姐他们不在吗?”
秋池:“……”
她不知从何说起。
林语槐没秋池的诸多顾虑,她是简繁华的长辈,不好的消息由她来说,简繁华会容易接受些。
林语槐:“繁华,你的师兄师姐他们出事了。”
简繁华心中一沉,“发生了什么?”
林语槐:“怎么说呢……你的师兄自消失起,我们四个便都没见过他,他算一直在出事吧。至于你的师姐,她原本是和秋小姐在一起的,之所以现在见不到她,是因为她被……”
“阿鸢出事了?”
苏弦锦无法压低的声音,盖过了林语槐的说话声。
苏天问和苏弦锦作为同族,苏弦锦没见到妹妹,自然先找苏天问询问情况。苏天问实话实说,半点修饰也无,大大方方告诉苏弦锦——你的妹妹被不知来历的“异”疑似夺舍了,现在生死不明。
苏弦锦在人堆里没见到苏弦鸢和谢慈怀,已经做好了他们二人下落未明的准备,毕竟他们的失踪本就是一场局。
为了让棋子更好落盘,多失踪少失踪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弦锦做好了心理准备,询问苏天问详情不过是走个流程,好把控事情的走向。结果现在走向是有了,但却与苏弦锦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阿鸢,为何会被夺舍?”
“他”的目标不该是谢慈怀吗?为何是阿鸢先中招?妹妹生死难料,苏弦锦本就不信任“他”和苏家的心,动摇得更甚。
“这……我也不清楚……”
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苏天问,弱弱出声。他和苏弦鸢虽关系一般,但好歹是同姓族人,苏弦锦为妹妹心焦,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不清楚?”苏弦锦忍不住抓住苏天问的衣领,“你见到她了……你告诉我,你不清楚?!”
“冷静。”
“冷静。”
杨洲际见苏弦锦怒上心头,赶紧插I入二人中间拦住苏弦锦,他连声唤苏弦锦,让他这位爱妹如命的友人冷静下来。
“天问才几岁,你为难他也没用。”
苏弦锦被杨洲际架开,心中恨恨:“他不小了,阿鸢在他眼前出的事,我不求他为阿鸢出头……但他也不能用一句‘我不知道’来应付我啊。”
杨洲际挡在苏弦锦身前,不让他眼睛看到别人,“我知道你担心阿鸢,可天问的性格你不是不清楚,他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绝不是应付。”
杨洲际双手压住苏弦锦的肩膀,让他顺气,“阿锦,你不能自己先乱了。”
苏弦锦无法不乱:“阿鸢是我妹妹……”那是他唯一的血亲,此时的羁绊,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杨洲际:“……”
他知道苏弦锦多看重他的血亲。
苏弦锦的呼吸声,重重响在众人心头。王诗心等人不能保证苏弦鸢无事,无法开口。一片静默后,还是秋池站了出来。
秋池:“你妹妹没事。”
苏弦锦看向秋池。
秋池:“至少……现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