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雾跪在地板上，膝盖处覆着柔软的垫子。他觉得，老天似乎对他不薄。

但他被拒绝时却感受到了几分意外，随即是不可避免的恐慌与焦虑，他在陆子扬这里接连碰壁，似乎完全没有需要他的意思。

没用的雌奴是没办法留在雄主家的，只会被转手当成商品卖出去，甚至被流放到公共场所里接待所有人。他曾在街上见到过那种最底端的公共雌奴，他们有的瞎了眼有的少了腿，看起来被摧残的已经不剩什么自我意识了。

这份未知的恐惧让黎雾畏惧，心里不断的回想以往上学背的雌奴手册，即使他愿意放下身段去奉献身体，也一样的被陆子扬拒绝了。

黎雾在战场上从未感觉到陆子扬如此的深不可测，他几乎是哀求的看着对方，却被对方无情的别开了脸。

他似乎搞砸了，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段对话，黎雾呆呆的跪在垫子上，感觉脚下轻飘飘的，似乎已经望到了最坏的结局。

陆子扬不知道黎雾的心里活动，他只想逃避黎雾刚刚说的那些狼虎之词，他开口转移话题道：“我们要不准备吃饭吧，吃饭的时候再聊。”

这是愿意放过他，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意思吗？黎雾作势起身，打算去厨房为雄主准备晚餐。

“诶诶诶，”陆子扬看见黎雾起身本来还很是高兴，但看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又变得一头雾水，“第一次来的客人怎么能进厨房做饭呢？”

他把黎雾带到餐桌前，强硬的把他按下去，“让机器人做就好了，咱们坐在椅子上先聊聊天。”

黎雾没搞懂陆子扬的意思，只是在餐桌正前方察觉到了一个家用摄像头。

他是没有资格和雄主坐在一张桌子前的，即使最受宠的雌君也没有这样的待遇。这是要录下他的罪证好向雄虫们告发吗？

黎雾想起来那些那些雄虫保护会的成员，开口闭口都说要以雄虫的利益为先，作为雌虫不能忤逆雄虫说的一切内容，否则就会被带到集合营里进行各种形式的改造。

陆子扬打的是这个主意吗？借刀杀人，好让他一双手干干净净的送他到地狱里去。

黎雾偷偷深吸一口气，没能在陆子扬身上闻到那股清新的柠檬香味。

雌虫是以雄虫的信息素为生的，可前线不可能有雄虫的踪迹。作为军雌他已经打了无数的抑制剂，即将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每次闻到陆子扬身上那股香味时，他暴躁的精神海总能得到片刻喘息。

黎雾有些恍惚，他看着穿着一身熟悉军装的陆子扬，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未改变。

“黎雾？黎雾！”陆子扬叫了几声才把黎雾弄回神，他拦住又要下跪道歉的黎雾，无奈的叹了口气。

“黎雾啊，我自认长得是有点凶，但按道理来说你也不可能这么怕我啊，我们可都见过这么多回了！”陆子扬揉了揉自己头发，喷过发胶的刘海像蒲公英一样向四面炸起来。

“求求你了，黎雾。”陆子扬双手合十，把脸凑过去，语气中带着祈求，“你能不能还按之前和我说话的语气啊，你这样说话我真的听不懂！”

黎雾垂下眼，用那种语气和尊贵的雄主交谈？这是能当场被判刑的罪证。

如今他已被剥夺了身份，再也不是那个首席指挥官，也就更没有资格和陆子扬那样平等的说话。

他微弱的摇摇头，拒绝雄主这件事对他来说太过有心理负担，“回雄主，这不符合规矩。”

左一个雄主，右一个规矩，陆子扬头都大了。黎雾看起来是规规矩矩的模样，可实际上陆子扬和他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要不是怕黎雾再度跪下，陆子扬都想给黎雾下跪求放过了。

303在这一片文不对题的沟通氛围中端上了饭菜，它呈上两份一模一样的餐具，“请黎先生和主人慢用～”机器人抓了个圈，活力满满的样子和餐桌上的俩人格格不入。

“那…那我换个话题。”陆子扬受不了这宛如上坟一样的餐桌氛围，“你说的雄主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就是…就是你会成为我老婆的意思。”

“老婆？”黎雾的翻译器里找不到对应的词汇，“您是说配偶吗？是的，我会成为侍奉您的一员，不过请放心，不会占用您娶心爱的人的位置。”

陆子扬的大脑在燃烧。

“什么？什么不占位置？”他觉得两人之间的理解差距有点大过头了，“不是，我们人类是一夫一妻制度啊？”

“你把自己的定位放在哪里了？”

黎雾倒是觉得奇怪了，“回雄主，我们也是如此，一位雄子阁下只会迎娶一位雌君，但不限制雌侍与雌奴的数量。”

“我如今是您的雌奴。”

陆子扬听后只有一个念头：大清亡了。

他终于知道黎雾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奇怪了，在几千年前的古中国里，一个男人会娶一个正妻，但是有无数小妾，可是家奴那是签了卖身契的打工人，怎么也算作后宫里面去啦？

雄虫的婚姻状况已经到了虫虫是皇帝，虫虫都能三宫六院吗？

看黎雾的表现，应该是这样的。

但黎雾这表现简直更甚一步，他是把自己当成了个物件，像摆在大厅里面的花瓶，主人可以选择随意处置。

“我不需要什么雌奴，这是你们那个狗屁皇帝在强买强卖。”陆子扬有些受不了了，他往嘴里猛塞一口炒饭狠狠的嚼起来，仿佛嘴里嚼的是那个该死的虫族皇帝。

黎雾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凭心而论，他也不会收留一个曾经对他下过死手的危险杀虫犯在家。更何况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一个虫子的侍奉。

陆子扬说不需要他，那他必然很快就要被转手送走了吧，黎雾垂下眼帘，感觉鼻腔有些酸涩。他虽然早有准备，但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你为什么是我的雌奴？”这是陆子扬现在最不能理解的事情，黎雾这虫位高权重，长着一副虫见虫爱花见花开的漂亮脸蛋，“你们皇帝真够慷慨的，居然愿意把你送过来。”

“因为我打了败仗……”黎雾的声音细若蚊蚋，他有些难堪，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可陆子扬完全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

黎雾不得已放大了声音，他语气哽咽，声音带着哭腔，声音顺着实时翻译器被诚实的翻译出来。

“因为我打了败仗，是没用的雌虫，这是属于我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