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我们只是一介行商,没那么多钱。”裴昭摇了摇头。
玉玺的起价是一万两,不过片刻,便攀升到四万两。刘无忌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雪娘晃着银铃的手一刻也没停,声音近乎嘶哑:“四万一千两!四万三千两!”
“刘无忌果真是为玉玺而来。”花娘冷笑道。
崔珩看着刘无忌,又看向花娘。花娘立刻会意,摇起铃,改换了竞宝的策略:“八万两!”
裴昭讶异地望着他,崔珩平淡道:“娘子的生辰在十二月,某想早些准备。”
“我生日难道请过你?”
完全没有印象,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过去阿娘会办两次生辰宴,一次专门请挚友,另一次请一些碍于脸面不得不请的人——譬如陆家的小姐、将军府的小姐。想来崔珩来的是后者。
他抬眼望过来,淡笑了一声:“娘子的生日怎么会请某。听三哥说的而已。”
“二十八万五千两。”雪娘的声音开始颤抖。
“二十九万五千两!”
人们的视线悉数望了过来,就连台上的面纱娘子也仰起头。
若是目光能伤人,刘无忌的眼睛早已把他们捅了个对穿。
静默片刻,雪娘竭力道:“三十万五千两!”
“三十一万两!”
“三十一万两,还有没有客官要出更高的价?”面纱娘子问,半天,无人作响,“成交!”
万宝楼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不对,你是为了刘无忌才非要竞这个的。”裴昭回过神。
崔珩分明想借着玉玺,激怒刘无忌,引人上钩,最后再调查他背后的人。
竞宝结束后,刘无忌和他的侍卫们一个个阴沉着脸走出对面的雅间。不过一会,身后便响起“砰砰砰”的踢门声。
刘无忌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原先从容淡定的模样消失不见,整个人像是被火药点燃了似的:“你们两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某背后的大人,整个邕州,没人惹得起!你们偏要与某抢玉玺,你们两个,等死吧!”
这人口气倒是挺大。
裴昭等着崔珩搬出王爷的身份压人,却没想到,崔珩温温一笑,道:“某恭候他的到来。”
微服私访还没结束啊?
刘无忌眼神一顿,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邕州藏龙卧虎,眼前二人打扮素雅,的确有可能是他不知道的大人物,可现在,门口已站着好些看热闹的人,若是此时退缩,日后在万宝楼必定混不下去。他咬着牙道:“动手!你们赶紧动手!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给大人处置!”
侍卫们面露犹豫。刚才的竞宝,他们亦看在眼里。
“刘大人,万一他们——”
“没什么万一的。”刘无忌踢了一脚说话的侍卫。
眼见着侍卫越走越近,花娘鼓起勇气,挡在二人身前:“刘大人这样闹,就不怕我们楼主怪罪?”
“你以为某会怕什么楼主?若不是那位大人,这万宝楼,开的下去?”刘无忌冷笑一声,“把这个贱婢拖下去,唧唧歪歪的,某看着就烦。”
裴昭扯住花娘的胳膊,拉在身后:“刘大人好欺软怕硬。尽挑楼里的侍女打。”接着,看向崔珩,“明明是他要和你争什么玉玺的。”
刘无忌气得满脸通红,直叫道:“谁说某不敢打他?不止他,连你这个小娘子也要打!你们,你们这对碍事的亡命鸳鸯,某带回去,定要,定要拿鞭子好好打一顿!”
裴昭骂道:“刘大人在狗叫什么?什么亡命鸳鸯?”
崔珩微微一怔。原来素来有礼的裴小姐也是会骂人的。虽然骂的是“鸳鸯”二字。
刘无忌忽而一笑:“好嘛好嘛,小娘子别生气!小娘子玲珑有致,某这个人最喜欢怜香惜玉,死前让某爽一爽的话,不会让小娘子死得太痛苦的……”
青年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有人却挽住了他的胳膊,柔软的掌心轻轻覆住他的手。
“等一下。”裴昭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想见他背后的人么?”
这时,刘无忌又道:“来人,把面具摘了,让某看看,二位是何方人物。”
但侍卫们不敢动。刘无忌只好上前,粗鲁地拽下玄铁面具。绑带在苍白俊昳的脸上留下红痕,崔珩别在耳后的长发也被带到侧颊。
“刘大人,某不过坐贾行商的普通人而已。”崔珩缓缓一笑。
这人他并未见过,不是邕州的地方官,也不是不久前刚拜见过的晋王殿下,刘无忌便笑道:“倒像是合欢楼的娈童,信不信……某真的把你送进去。”
裴昭忍不住看向他。俊美无俦的侧颜被四角灯渡上柔光,毫无愠怒,唯一的变化是宽袖下,他反手握了上来。他的手心冰冷,但被触碰过的肌肤,却燃起烫意,裴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挣开,任由他握紧。
崔珩淡淡道:“某已有家室,刘大人的话,实在不近人情。”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一位男子粗声粗气地开了口:“有娘子娈童才带劲。而且,俺好久没见过这种肤若凝脂的货色,也不知撕开衣服会是什么模样……”
遇到这样伧俗下流的言辞,他还不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