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宫一瞬间感受到盯着自己的目光仿佛带上了刺人的杀意。

“这种弱小的人类怎么配当你的仆人！”

“纠正一下，他才是我的主人。所以你可以回去让教廷省省心了，有我在，是不会让你们杀了我的主人的。”说这话时，洁一边推着内斯往大门口走去，待话落，内斯已经站在了门外，“嘭”的一声，只有鬼哭狼嚎般的“啊啊啊混蛋世一！”顺着门缝传入屋内。

处理完不请自来的闯入者，洁回到客厅，雪宫此时还不能从“被自己召唤出来的柔弱的混血种救了，并且对方还认识教廷的高层人员”这件事里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看着洁。

“你到底是谁？”

“啊！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吗？”洁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叫洁世一，以前大概……”洁歪了歪头，“算是个恶魔吧。请多指教，雪宫。”洁把手伸向雪宫，他记得内斯是这么称呼他的。

“……请多指教。”握住洁的手顺势站起身，雪宫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回应了。等他想抽回自己的手时，发现手已经紧紧地被洁握住了。

“我的手……”

没等雪宫说完，洁打断了他。

“雪宫，你中了诅咒？”

“诅咒？”雪宫要抽回的手顿住了。

“嗯，是比较隐蔽的诅咒，它会不停地吸收被诅咒者体内的光明魔法。”洁疑惑地又摸了两把雪宫的手腕，“这个诅咒已经在你体内潜伏了一段时间了，奇怪了，这不是教廷的禁术吗？教廷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说到这里，雪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抽回手，仿佛此时才终于感受到脱力后的疲惫：“谢谢你，洁。”

“这个诅咒我可以解除，需要我帮忙吗雪宫？”

想了很久，雪宫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好吧，那你有需要可以再找我。”

雪宫点了点头，下一瞬洁消失在了原地，就像他从没来过那样，只有这满屋狼藉记录下了发生的一切。

洁的提议其实不错，诅咒解除以后，雪宫可以继续他的光明魔法之路，但那建立在雪宫对光明神还抱有期待的前提下。如今的雪宫对教廷充满怀疑，让他继续光明魔法的深造，算了吧。

雪宫一向对自己充满自信，他相信即使失去了光明神这条路，他也能从黑暗中摸索出属于他的另一条路。为此，雪宫再次把自己关进了地下室内，没日没夜地祈盼从书里找到答案。

没等雪宫找到答案，洁先从地下室里捞出了因过度劳累而晕倒的他。

“雪宫要不要和我学魔法呢？”病床边，洁笑着和雪宫开玩笑，“毕竟宿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很困扰的。”

身体一日更一日向着普通人靠近却迟迟找不出属于自己的第二条路，喝着洁刚刚煮好的清粥，雪宫平静道：“不用了，我的事不用麻烦你。”

对方都这么说了，洁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吧。但雪宫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之前感应到你的生命体征降低，我可是担心地课都没有上完就跑过来了啊！”

“上课？你是学生？”在知道洁是个恶魔后，雪宫就知道不该从外表来判断对方的年龄，但得知洁还在上学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沉默了一瞬，洁无奈道：“我之前说过吧，虽然我以前算是个恶魔，但现在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啊。”

“啊，是吗。”说完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看着再次盯着碗发呆的雪宫，洁知道自己的宿主大概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但对方显然不可能听进自己的话，洁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给他留下些吃的，再次悄无声息消失了。

几天后，不速之客再次造访了雪宫，竟还是雪宫认识的人，是之前他被教廷骗去的那个别墅的主人。

紫发的吸血鬼一改之前高傲的态度，在书房发现雪宫后，态度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吸血鬼是来问雪宫之前提议的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但雪宫知道，吸血鬼的目的并不是自己。毕竟他话里话外根本没有掩饰自己对于他契约对象的打探。

陌生的白发狼人进入书房，吸血鬼瞥了眼狼人，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温和的语气渐渐加重：“神父先生，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我听说你有了个契约对象，他也是黑暗种吧，你们一个光明一个黑暗，应该不会相处愉快吧。啊，忘了忘了，你体内的光明之力应该所剩无几了吧，这样的你，还能留住你的契约者吗？”

雪宫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拳头，他体内的光明魔法几乎已经消散殆尽，现在的他说是个普通人都不为过。但即使是曾经的他，在对方的手中也没有一丝胜算。

吸血鬼和狼人的目标是洁，从他们对自己那说不上友好的态度和隐隐离间的语气来看，雪宫猜测，他们大概是找洁寻仇的。虽然从小的教育让他厌恶黑暗种们，但洁保护过自己，他和那些家伙是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不该暴露对方。

撇过脸，雪宫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我应该早就拒绝过你了。”

“啊，好麻烦，把他杀了就行了吧。”

狼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配合着他平淡语气的，是一瞬而至锋锐的利爪。

“凪！”

吸血鬼阻止的话已来不及，雪宫的大脑一片空白。啊，他又要死了啊。

死亡依旧没有降临，袭向雪宫动脉的利爪被纤细的手牢牢地握住了。

“我不是说过雪宫由我保……”剩下的话没再说下去，洁愣愣地看着意料之外的两人，“凪？玲王？”

狼人的利爪早在被握住的一瞬就恢复成了无害的人手，他顺势抱住了洁，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对方完全包裹住。凪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叫着对方的名字：“洁，我好想你。”

吸血鬼也不复之前面对雪宫时的从容，他焦急道：“洁，我没想过要伤害他的。”

自己仿佛一下子成了无关紧要的人，看着围着洁打转的吸血鬼和狼人，雪宫这时才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洁的仇家，那对自己的敌意，大概是嫉妒吧。雪宫握住的拳用力到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指痕，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似乎觉察到雪宫的状态不太对，和旧友叙旧的洁看向雪宫，对他抱歉地笑了笑。这场意外本就因他而起。

约定好下次再见，送走了不速之客，洁终于有时间关心这次因他而意外被波及的雪宫：“抱歉雪宫，他们是我的朋友，我……”

“洁，”未完的话被雪宫打断，雪宫直视着洁的双眼，深邃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教我魔法吧。”

“诶？好啊。”

洁开始了一周一次造访雪宫家。洁自认算不上一个好老师，但雪宫实在称得上是个让人省心的学生。洁教过的所有知识，雪宫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掌握。

“雪宫上学的时候也一定是很让老师省心的学生吧。”学习的闲暇之余，洁看着努力研究他刚教的知识的雪宫，笑着打趣道。

雪宫却是一副惊讶的模样：“洁，我没有告诉过你吗？虽然我看起来是有点成熟，但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学生啊……”

“啊，抱歉。”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雪宫接着说：“并且上个礼拜我才接到了任课老师的电话，希望我可以更加重视自己的学业，最起码保证一下不让自己挂科。洁，我只有在是你的学生时，才是最省心的那个。”

“嗯嗯，”洁煞有介事地点了两下头，“那就奖励我优秀的学生雪宫同学一个美味的玉子烧吧！”

洁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便当，把其中的玉子烧夹到雪宫嘴边，雪宫微低下头，一口吞下。

好像新婚夫妻。雪宫这么想着，但他不敢说出来：“洁，你教我的，不是黑魔法吧。”

学习了一段时间，雪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虽然是第一次学习别的魔法，但他从前接触过太多使用黑魔法的黑暗种了，洁教他的绝对不是黑魔法。

洁却是一脸疑惑：“我有说过要教你黑魔法吗？”他拍了拍雪宫的肩膀，继续道，“雪宫原来想学黑魔法吗？不过很可惜，你的身体不太适合黑魔法，学我教你的比较好啦。”

回想洁曾经说的话，雪宫恍然，洁确实没有说过要教他黑魔法，是他先入为主了。

看着在自己身边吃着便当的洁，雪宫由衷地感叹，洁身上真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在此之前，他绝对想不到，从小就把厌恶黑暗种刻入骨髓的他，有一天会和一个恶魔和平相处，这个恶魔还多次救了他的性命。

想到自己还挣扎过是否要跟着对方学习他曾嗤之以鼻的黑魔法，却因洁为他的考虑，雪宫连这最后一丝纠结的可能都消失了。随之升起的，是心底的贪魇。

苦学的光明魔法会消失，信任的教廷会背叛，但洁和自己因契约而紧密相连。洁是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自己只有洁了。

但洁不是只有自己。想到那个对洁态度暧昧的教廷高层，还有间接让自己下定决心，找洁重新学习魔法的吸血鬼和狼人，雪宫小心翼翼地靠近洁。

“呐，也教我黑魔法吧，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