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个遇的人是林诺,林诺教会他很多东西,怎么做研究,教过他怎么做人,他像是一个严厉的长辈一样栽培着他。也是跟随他最久的一个。
邵莫夫是他第二个跟随的人,他们更像是普通教授与学生。或者说邵莫夫更像是师长一些,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给予帮助,绝大多时候放任他去做一些事情。在规则以内,没有任何受限。
何乔帆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开始作为研究对象,他了解到何乔帆的与众不同。而后在长时间的接触中,他渗透进他的日常,成为了他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林恒看到过他太多面,感受到他生命的旺盛与衰退并存。
林恒没办法在这之中自如的切换,所以他端着药的手,与藏在口罩下的脸,都有些无措。
邵莫夫也进来了。他将林恒手中的药物接过。交代给林恒别的事情。
林恒眼神闪躲着离开。
邵莫夫将铁盘内的消毒镊子包装盒打开。
他看着何乔帆一如往常那样沉默。
只要是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内,难免会陷入这样的场景。
“你倒是懂得为难林恒。”
何乔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依然是疑虑。
邵莫夫已经走上前来,用镊子夹着药,放在何乔帆的嘴旁。
“张嘴需要教吗?”
何乔帆沉默半晌,微微启唇。
药就这样送入他的嘴里,苦涩晕染开来。
何乔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一颗一颗的药物喂进他的嘴里。
何乔帆在对方的注视下,就着药水都吞了下去。
没有一丝侥幸成分。
“这些药物,可以消除你身体内的部分炎症。”
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为自己做的事情做解释。
邵莫夫将一旁已经处理好的游戏机给他。
何乔帆眼睛都亮了。
邵莫夫并没有松手。
“但不能玩太久,你身体会吃不消。”
邵莫夫下午要去桃园,他走之前让林恒去收何乔帆的游戏机。并且让他多注意何乔帆的身体特征。他告诉林恒,有些病人可能会因为一些事情做一些刻意隐瞒病情的事情,让他多做细微观察。
整个下午,何乔帆看着收走他手机的林恒时不时朝他看来。
他感觉背后一片发凉。
“小林呀,你这样盯着我…”何乔帆有些想笑:“让我感觉我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啊。”
林恒将目光挪开。
何乔帆接着问:“怎么了么?有什么心事吗?跟我讲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办法出去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东西能玩的。”
何乔帆一边盘腿一边问。
“是要做什么大实验了吗?”
林恒看见何乔帆的目光变得柔和,整个人都显得软绵无力,他将头低了低。看不见的地方里何乔帆微微蹙眉。
他稍显不安。
最近邵莫夫一系列的动作,都有一种他要做什么大项目的前期工作一样。
“没有。”林恒说:“至少,我所知道的情况是没有。”
“那你今天有点奇怪。”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乔帆看着他林恒在斟酌措辞,淡淡笑了:“什么问题啊,搞得这么严肃。”
“你怕吗?”
何乔帆笑了,他坦荡开口:“当然。”
“谁不畏惧死亡呢。”
“可我觉得你什么也不怕。”
“我没那么看得开。”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真的觉得你今天…”不太对。
话没说完,林恒开口:“其实,教授是真的希望你能好起来的。”
“他经常熬夜看你的数据。”
“也做了很多努力与尝试。”
“林恒。”何乔帆有些无奈。“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可不会跟你说这种话。”
“我觉得如果你是我,你也不愿意听这些。”
“谁都有可能对我仁慈,但他不会。”
“你和教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乔帆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林恒:“你与教授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有的时候觉得你们关系很不一般,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但有时候又能看出来你们有一种特别矛盾的疏离感。”
“就像是…”
“像是一对吵过架的一直没能和好的朋友。”
何乔帆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现在是想听八卦?”
林恒以前从未问过他这些,在刚做实验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邵莫夫对于这个实验体的关注有些过头,到邵莫夫顶着压力将何乔帆的所有实验都停了。甚至还用了一些下流的手段去伪造一些东西。那时他不能理解,邵莫夫这么做的目的。
后来,林恒明白了,在所有研究的基础上,邵莫夫永远是将何乔帆的生命排在第一位。
这种做法与实验研究通常背道而驰,邵莫夫似乎也很缓慢在推进这个研究的过程。再加上战争以来,关于血裔的研究,几乎是停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