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乔帆不知道自己在轮椅上坐了多久,他只能通过外面的天色估计现在到了傍晚。
他想起身,挣扎了好几下,疲软的身体总是不怎么配合。
手微微撑着桌边,豆大的汗往下淌。
脚微微曲折,怎么都直不起来。
他尝试着挪动一只脚,他只感觉前一只脚还没有立住,后一只脚踩在轮椅上,轮椅向外滑出一点距离,何乔帆心底大叫不好,忽然他整个人都扯着轮椅重重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这声响砸在他的耳边,他感觉到浑身碎裂的疼。
他根本疼的无法动弹。
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起来的何乔帆认命的趴在地板上缓和身上的疼痛。缓了一会,他又一次撑着手想起来,可身上的力气根本支撑不了一点。
他像一只顽强且笨拙的动物,一遍又一遍重复起来的动作。
邵莫夫匆忙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滑稽且略显哀伤的扑腾。
他略下神伤,将压在何乔帆身侧的轮椅搬了开,而后将人拥入怀中,抱入里屋,检查何乔帆身上的伤。
邵莫夫焦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悯:“哪受伤了?”
他的手将何乔帆衣物褪去,看着何乔帆皱着眉头强忍疼痛的表情。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被桎梏在身下的人,疼的一缩。
邵莫夫将他衣服拉开,看到了他背上磕到轮椅的地方一大片的深黑淤青,这个过程中,怀里的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他怀里的颤抖着。邵莫夫也不知道有没有磕到脊椎,偏偏问何乔帆情况的时候,身旁的人依然沉默寡言,豆大的汗在往下淌,看起来是疼的吃紧。
衣物都褪去后,何乔帆的手臂与脚腕上都有多数擦伤,其余倒是没有别的伤了。
何乔帆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赤条条的样子下依然是隐忍的表情。医疗仪器在一楼,邵莫夫给他披上衣物将人背下了楼。
拍好片后,邵莫夫看了眼,索性只是皮外伤,邵莫夫就去一旁翻找药物。
何乔帆只听到失去沉稳的步伐在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后,一只温热的手将那衣物掀开一角,房间内的温度也暖和了起来。
清凉的药油被涂抹在身上,何乔帆侧躺着身子,背上掀起火辣辣的疼。
一阵接着一阵,何乔帆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疼痛时他的睫毛也跟着颤抖。
上好药后,邵莫夫竟起了一层薄汗。
他将何乔帆扶做起来,自己蹲下身子,低头握着脚踝给他抹药。
何乔帆的脸颊还微微泛红,眼角处早已湿了一片。
脚踝破皮出了血,邵莫夫用棉签轻轻的蘸取。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呵护一朵小花。
何乔帆看着邵莫夫低头认真的模样,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抹好药后,邵莫夫将他的脚轻轻放到地板,慢慢起身拉开距离,邵莫夫说:“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
似乎想起什么,他又嘱咐了一声:“你现在体虚,之前落的病根没好,日常的药接着吃。药物我走前会备好。”
邵莫夫将药物放回:“身子还弱,就别强行起身,太危险了。我不在的话…”
邵莫夫抿了干涩的嘴唇:“这轮椅厚重,要是倒了压坏了身子,一时半会难起来的很。”
“这伤得养几天,这几天还是老实在床上呆着吧。”
邵莫夫也不知道他默不作声低头是几个意思:“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何乔帆的目光耷拉在地板,两眼无神的模样,鼻子还微微泛红,嘴巴轻声开口:“没。”
邵莫夫的目光微微温润,向前走了几步,见何乔帆也抬起头来看他,便说:“我扶你先躺下吧。”
邵莫夫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脖子与腰边没受伤的地方,何乔帆耳朵抖了抖,一片通红。腰上贴合皮肤的地方更是热的发烫。
将他扶侧躺后,邵莫夫的目光停留了片刻,他将手缓缓抽出,扯过薄被,披在他的身上。
而后对他说:“休息吧,晚点我会端吃的来。”
何乔帆等人走后,默默拉起薄被,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即使他已经熟练学会将情绪内敛,但每每面对邵莫夫,他心里依然会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慌乱无措。
如今的他,不会像十几岁那样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情感。
岁月在他身上刻画出萧索,以往的他最重感情,愿意倾尽所有对一个人好,愿意为一个字去承担天下之大不韪,到底是年少轻狂。
现在的他身上哪看的出这些勇气,现在的他是被社会规训后的平庸之躯,再也没有那样浓烈的感情,像是一只碰一下就缩一步的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