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接到工作的智线,她拿起她的东西,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毕舍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中年男人身上,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手指无意地在桌面敲打,目光中的凌冽一闪而过。
他似是无意问起病情:“你现在身体是好多了?”
那个疑问一直深深埋在他的心底,伴随着寮泽山上的一隅。
他去那里究竟是做什么?毕舍相信这背后并不如想象中的单纯。
审视的目光至上而下,带着些许的收敛,但又有探究的意味。
邵莫夫坦然一笑:“是好一些了,医生的药很见效。”
毕舍笑了笑接着说:“这病是来的快,走的也快。”
手上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某种威严的震慑一般。
毕舍面上的表情并不算的上善意。
“好吃好住还有上好的药材进补,病当然好的快了。”
面对这个质疑邵莫夫没给出一个正面的回复。毕舍却是笑了,那种笑带着几分圆滑,带着几分刻意。
“那自然是好。”
明知道对方在说谎,明知道当面问问不出来,那他所隐瞒的必然不是小事。毕舍没有再问,他已无需再问。
曾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与对于答案探求,让他用了很多手段去扒邵莫夫的底。包括暗自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一直是手到擒来。只不过是拿对付廖虎吟剩下的用在了邵莫夫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探寻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但至少,他得透过这副身躯看到透明的东西。他得知道未来要交付大权的这个人确实并没有任何的政治错误。
一份漏洞百出的病例,一个陌生的地方,消失半个多月的时间。
那个阶段他究竟干了什么?
出生在夂陆的人类,是否种下过反叛的种子?
毕舍在审视邵莫夫的过往,在权衡他是否还有能力再来一次如此彻底的消失。
他消失的背后又是什么?那必然不是坦荡。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无可指摘的。
当怀疑的种子埋下以后,便会出现更多的不合理,更多的疑点。
两人初见时,邵莫夫所展现出来懦弱,是否是他伪装的一部分?
邵莫夫一路走来的成就有目共睹,他的确是出色的,他那么努力真的没想过要大权?
如今,掩藏在这副皮囊下的,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模样?
他还是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邵莫夫吗?
毕舍看着昔日老友,十几年来感情不假,他所倾注的情感比其他人还要深厚。
邵莫夫也是在他的照料下,才渐渐成长起来。
他眼神黯淡下来。被失望,遗憾,怅然的情绪情绪笼罩。
如果邵莫夫真的背叛人族,他必定会亲手结果他。
毕舍离开后,邵莫夫望着窗外的景色,天已经暗了。而外围那些喧嚣不断。
邵莫夫将手中的杯子内的生命水一饮而尽,这是一种无论经历多久都难以适应的口味。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幼年的自己是如何得以下咽。
苦涩,腥酸,蔓延在溶剂内的血丝。
这样难喝的东西,远无法代替甘甜的水。
外面的灯影如同跳动的火苗,积蓄在心底的那些晦暗,似乎并没有被淡化开,反而更加浓郁。
关于新合区,他能想起的过往有很多。
但不知为何在此时,他想起了他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笔。
那时他还是个少年,他还身处于强大异族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而那段时间也正是他与何乔帆纠葛最深的一段时间。
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柔软与妥协,都在那段时间。
故事的情节是那样的老套,老套到他想起来有时只会无奈苦笑。
而当初那样弱小的人也的的确确是自己,慌不择路的渴求某种毫无保留的也是自己。
在找到组织后将之弃如敝履、将血裔寿命拿来做科学研究、拿他的性命来换取万千人性命,算盘打的哗哗响的也是自己。
而如今自己用命吊着的那副躯体也一直在衰败,已熬不过一个寒冬了。
邵莫夫艰难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检测报告被迫停了,何乔帆再一次病重住进了无菌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