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个女人如耳语般地说,“如果?如果你按我的计划行事,虫尾巴,魔法部永远不会知道还有谁死了。不过……我现在确实可以亲自动手了……只要再死一个人,我们通往哈利·波特的道路上就没有障碍了。到那时候,我忠实的仆人就会回到我身边——”
“我就是一个忠实的仆人。”虫尾巴说,他声音里含着一丝淡淡的不快。
“虫尾巴,我需要一个有脑子的人,一个对我绝对忠诚、从不动摇的人,而你呢?很不幸,这两个条件都不符合。”
“是我找到您的,”虫尾巴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争辩意味,“是我把您找到的,是我把伯莎·乔金斯给您带来的。”
“那倒不假,”女人用打趣般的口吻说,“真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聪明的话来,但是,虫尾巴——你同时带来了不少摄魂怪,不是么?”
“可是我知道主人有办法对付他们……”
“算了吧。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和我说实话,你把那女人抓来时,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多么有用,对不对?”
“我——我知道她会有用的,主人——”
“撒谎,”女人又说道,那种冷冰冰的打趣口吻更明显了,“不过,我不否认她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要不是那个情报,我就不可能想出我们的计划,这个嘛,虫尾巴,你自会得到奖赏的。只不过,那些追着你的摄魂怪,你可不能光指望我来帮你。”
“啊……啊是的……主人……”虫尾巴的声音又变得恐慌起来。
“怎么,不想要这个奖赏?我向你保证,你将有幸和伯莎·乔金斯一样有用。”
“您……您……”虫尾巴的声音突然沙哑了,他的嘴似乎变得很干,“您……您要……把我也杀死?”
“别太紧张,”那个冰冷的女声轻柔地说,“只要你表现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杀死伯莎·乔金斯是因为迫不得已。在我审间完之后,她就没有用了,完全没有用了。不管怎样,如果她带着假期里遇见你的消息回到魔法部,摄魂怪一定会全军出动……你不想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吧?”
她的话似乎是在对虫尾巴说,又似乎是在对某个不存在的人解释。
虫尾巴又嘟囔了几句什么,声音太低,弗兰克没有听清,但他的话使女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笑,跟她说的话一样寒气逼人。
“我们本可以改变她的记忆是不是?可是碰到一个功力强大的巫师,遗忘咒就不起作用了,这一点我在审问她时已经得到了证实。不使用一下我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这对她的记忆也是一种侮辱啊,虫尾巴。”
在外面的走廊里,弗兰克突然意识到自己攥着拐杖的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冰冷嗓音的女人杀死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似乎只是想要把这件事合理化,讲给什么人听,但她根本没有任何悔意。这个人很危险——是一个亡命徒。他还在计划杀死更多的人——那个男孩,名叫哈利·波特的,不知道是谁——现在正在危险中——
弗兰克知道他必须做什么了。这个时候非找警察不可了。他要偷偷溜出老宅,径直奔向村里的电话亭……可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又说话了,弗兰克待在原地,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拼命集中精力听着。
“再杀死一个人……哈利·波特注定要完蛋了……慢着,你别出声……我好像听见了纳吉尼的声音……”
这时,女人的声音变了,她发出一些弗兰克从未听见过的声音,那是低沉沙哑的、像蛇一样的嘶嘶声,又像是某种低语,让弗兰克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漆黑的走廊里传来了动静。他转身一看,顿时吓得呆在了那里: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滑过漆黑的走廊地板朝着他过来了。当那东西渐渐接近门缝里射出的那道壁炉的火光时,他惊恐万状地发现,那是一条巨蛇,至少有十二英尺长。
弗兰克吓得呆若木鸡,站在那里望着它波浪般起伏的身体,在地板上厚厚的灰尘中留下蜿蜒曲折的、宽宽的轨迹,慢慢地越来越近——他怎么办呢?他要逃也只能逃进那一男一女正在密谋杀人的那个房间,可是如果待在原地,这条蛇肯定会把他咬死——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巨蛇已经横在他的面前,然后又神奇地、令人不可思议地滑了过去。它听从门后面那个冰冷的嘶嘶声的召唤,几秒钟后,它那钻石图案的尾巴就从门缝里消失了。
这时,弗兰克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抓着拐杖的手抖个不停。房间里,那冰冷的嗓音继续嘶嘶响着,弗兰克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人能跟蛇说话。
弗兰克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抱着热水袋回到床上。问题是他的双腿似乎不愿挪动。他站在那里,浑身瑟瑟发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就在这时,那冰冷的声音猛地又说起了人话。
“纳吉尼带回一个有趣的消息,虫尾巴。”那声音说。
“是——是吗,主人?”虫尾巴说。
“当然是。”那个声音说,“据纳吉尼说,有一个老麻瓜,现在就站在这个房间外面,一字不漏地听着我们说话。”
弗兰克没有机会躲藏了,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即房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弗兰克面前站着一个秃顶的矮个子男人,花白的头发、尖尖的鼻子,一双小眼睛水汪汪的,脸上带着既恐惧又担忧的表情。
“请他进来,虫尾巴。你怎么不懂礼貌呢?”
那冰冷的声音是从壁炉前的那把古老的扶手椅里发出来的,弗兰克看见了那个娇小的女人的侧脸,她有着黑色的波发和长长的睫毛——完全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而那条蛇已经盘踞在壁炉前破烂的地毯上,如同在模仿一只哈巴狗,样子十分狰狞。
虫尾巴示意弗兰克进屋。弗兰克尽管全身颤抖得厉害,还是攥紧拐杖,一瘸一拐地迈过了门槛。
炉火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它把长长的、蛛网状的影子投到了墙上。弗兰克盯着扶手椅的背后,坐在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头,她美丽的面庞和冷酷的声音完全不匹配。
“你什么都听见了,麻瓜?”那冰冷的声音问。
“你叫我什么?”弗兰克强硬地说,现在既然进了房间,既然必须采取行动,他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在战场上经常就是这样的情况,况且,对面似乎只是一个女人。
“我叫你麻瓜,”那声音冷冷地说,“就是说,你不是个巫师。”
“我不知道你说的巫师是什么意思。”弗兰克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平稳了,“我只知道,今晚我听到的东西足以引起警察的兴趣——你们杀了人,还在策划着要杀更多的人!我还要告诉你们,”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老伴知道我上这儿来了,如果我不回去——”
“你没有老伴,”那冰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你没有对别人说过你上这儿来了。麻瓜,不要对伏地魔大人说谎,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你说什么?”弗兰克粗暴地说,“大人,是吗?哼,我认为你的风度可不怎么样!还有,你说你是个男人?那你为什么不像个男人一样,把脸转过来看着我呢?”
“因为我不是个人,麻瓜,”那冰冷的嗓音说,声音很低,几乎被炉火的噼啪声盖住了,“我早已成为了超越人类的存在。不过……好吧!我就面对你一下……虫尾巴,过来把我的椅子转一转。”
仆人发出一声呜咽。
“你听见没有,虫尾巴!”
小个子男人愁眉苦脸,仿佛他最不愿做的事就是走近他的主人,走近那条蛇盘踞的地毯;他慢慢地走上前,开始转动扶手椅。椅腿撞在地毯上时,巨蛇昂起它三角形的脑袋,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现在,椅子面对着弗兰克了,他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一条雪白的大腿翘在另外一条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白色的棍子(似乎还有点设计感),尽管他站着,她坐着,弗兰克却有一种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他甚至还认识她。五十多年前,那个在雪地里恳求他让她见见她父亲的女孩——可是,可是……她身上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她长得漂亮极了,有着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皮肤……但恐怖的点也在于,五十年了,她依旧保持着原样……只是气质完全变了,黑暗,邪恶,冷酷,眼睛是红色的,瞳孔是细细的一条线,声音也不一样……
弗兰克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一种邪术,她不是她。操控她身体的是一个名叫伏地魔的男人……是一个恶魔。
拐杖啪哒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开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他喊叫的声音太响了,没有听见椅子里那个女人举起一根棍子时嘴里说了些什么,而且永远也不会听见了。
一道绿光闪过,一阵嗖嗖的声音响起,弗兰克·布莱斯瘫倒在地。
事实上,他在倒地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纳吉尼……用餐吧。”那个女的用冷酷的声音说道,虫尾巴再次颤抖着把她重新转向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