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澜汐替他小心的包裹着伤口,胤祯浅笑着问:“你真的没和老十三埋怨我?”
澜汐抬眼见他温柔的表情,犹豫片刻,又低下眼,手上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她吞吞吐吐的坦白道:“我真的没有埋怨你......我只是和他说,我知道你不让我说悖逆之言、僭越之语,都是为我好。但若是连最亲密之人都无法直言不讳,到底也是憋闷。我只是和他说,我好想和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我更不愿意彼此因为龃龉而伤了感情。”
话毕,她不免忐忑,怯怯的看着他,唯恐他如同去年冬至那样,将她厉声斥骂一顿。
听完她低声细语的一番话,胤祯心里满是酸涩疼惜。他抬手轻捏她的脸,又牵起她的手,柔声宽慰道:“瞧你那胆战心惊的可怜样,我又不会洪水猛兽,何必如此怕我?我也希望,我们是彼此的至亲至爱之人,可以无所顾忌的诉说真心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是悖逆之言、僭越之语,你说便是了......我一定控制自己,不动气吼你。我只希望,你在我面前做最真实的你!”
澜汐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眼里泛泪,心下动容,千言万语,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大力一点头,“嗯”的一声笑应了他。见她笑逐颜开,胤祯亦对他温情而笑。
澜汐揶揄地笑问:“奇怪,你怎么突然不管我乱说话了?是被十三爷刺激了么?”
胤祯一听,心中暗暗冒火,一撇嘴,说道:“是啊,在我这里,你无法直言不讳。在他那里,你可以畅所欲言。如此下去,你的心事烦忧都和他去倾诉了!” 说完脸色微微一沉,撇过头去。
他想起那日老十三对他的字字句句,的确刺激了他。他不愿因为自己的脾性,而生份了与她的亲密无间,让她在他面前有所顾忌隐瞒。
他又自顾自的释然一笑,转过头来对她说:“其实老十三说的对,于何人何时何地何事,该说何话,你心里完全清楚。你是完全信任我,与我贴心,才会有话直说。你知道的,我之所以管教你,都是太过在意你。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应过分拘束你。澜汐,你放心,我今后再不会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不对?”
他这一番话,逗得澜汐轻笑起来。她心里暗暗谢了十三爷的好意。他的确有他的私心,可也是真心对她的好。
误会尽除,隔阂尽消,所爱之人与他更加贴心情浓,还如此亲密照顾,胤祯的心情甚好。他见澜汐弯着腰,不好替他扣起繁琐的盘扣,便体贴地站起身来。可当他这个大高个直身而立时,她又得垫脚够手,他只好又微微低下身来,将就她的小个子。
澜汐被他这一连串体贴入微又可爱有趣的动作变化,逗得发笑。待她贴着他的胸膛,环过他的腰,最后将腰带系好,胤祯则顺势收紧双臂,圈紧了她的腰身,抱紧了她。
他俯头凝眸对着她,坏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替我褪衣穿衣,我何时可以有你如此日夜伺候?”
澜汐一听,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含羞带笑的微微低下了头,既是因为羞涩,也是因为怕他索要答案。
胤祯用右手轻抬起了她微低的头,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庞,美丽、洁白、泛红、柔滑、细腻,让他爱不释手。她仰头凝望着他的双眸,里面氤氲着星辰大海,绽放着春暖花开,流露着浓情蜜意,让他目不转睛。此情此景,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脸颊轻柔的摩擦着她的脸颊,鼻尖亲昵的剐蹭她的鼻尖,耳鬓厮磨,两情缱绻。
他柔声动情道:“澜汐,你可知这半年多以来,我是何等的想念你?嗯?”
“我知道的。” 她仰头凝望着他,轻柔地答道。
二人相拥,四目相对,眼波流转,爱意涌动。胤祯凝眸注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只想随了自己的心,一亲芳泽。澜汐感应到他的意思,心里翻涌着娇羞、紧张、期待,脸颊泛红,眼睫微动,眼眸轻眨,随即微微闭起了双眼。
一时之间,一念之间,便会是唇齿缠绵。
可不知为何,胤祯却忽然抬起了头,放松了搂在她腰间的手,这使得她方才的娇羞、紧张、期待皆瞬间落空。而胤祯则,一副得逞后的满脸笑意,像是故意捉弄她似的,笑看着她的尴尬局促。
澜汐反应过来后,便抬起小拳捶他胸口,娇嗔道:“胤祯!你逗我!你太坏了!”
如此一来,胤祯越发掩饰不住浓烈的笑意,再度揽过她的腰身,俯下头去,抵着她的额头,盯着她的双眸,贴着她的鼻尖,凑近她的嘴唇,用低沉蛊惑的声调,明知故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嗯?”
他喜欢如此,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凡她高傲倔强的脱离掌控,他的脾气便会难以自控......
面对他如此挑逗戏弄,她腾的脸红耳热,一时又急又羞,娇嗔道:“我要回去了,不理你了!” 话音才落,便欲脱离他的怀抱,提步而走。
胤祯忙收起双臂圈紧了她,笑眼看着她徒劳的挣扎,柔情蜜意的调笑道:“澜汐,你可知你此时的脸有多红?心事被我看穿了,还想逃走?”
“那又如何?你如今这般逗我,以后你想如此这般,我可不让!” 她娇嗔地仰头回呛着他,也顾不上发红发烫的脸颊了。
胤祯只管贴着她的鼻尖,凑近她的唇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却柔声戏弄她道:“我想如此这般,唯有我能掌控,岂是你说了算的?”
她落败的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得撒娇轻捶他胸膛,抗议着他的挑逗调戏,道:“好啦别闹了,我真要走了,太阳快落山了。”
胤祯则不放手,亲昵地说道:“我不放你走,我如今也学着你的随心所欲!我们七个月没见,你就这么急着回去?留下来用晚膳好不好?我派人去和音泰说一声就行了。”
澜汐心里舍不得走,却娇声嘴硬道:“不,我偏要欲擒故纵,偏要你想着、念着、惦记着!谁让你方才那样逗我!”
胤祯看着她的娇嗔模样,好声说道:“我真不是存心的,你若此时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恨不得立刻吻你。孔夫子在《礼记》中有云,‘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 圣人并不讳言男女之事,可发乎情,止乎礼,不能因为情浓意切,就逾越礼法。”
她果真没料到他是如此所想,不禁莞尔一笑,道:“胤祯果然是正人君子。”
他却专注的盯着她的双眸,认真地问道:“你的答案呢,想好了吗?”
她愣愣的望着他期盼的眼神,却说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他们的婚事,尤其是那次八爷他们与她的一番直言不讳的谈话,的确叫她不想再做犹豫。可她思来想去,却还是下不了决心。那次在无名谷,十三爷说她还并未认定胤祯。但直到今天,她不得不承认,她感性的心里已然认定了他,而她理智的脑子却控制不住的思虑着众多因素。如果只问她的心,她此时定会脱口而出答应了他。
胤祯见她又是颦眉垂眼的沉默不语,期盼落空,刚才的好心情顷刻消失。他拉起她手,不悦的急切道:“我离京时,你说再多一点点时间。七个月过去了,你到底要到何时?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总是这样,你明明有心事,却只愿憋在心里,就是不肯告诉我。刚才你亲口还说,我们彼此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你现在呢?你让我是何心情?”
澜汐不愿两人再生龃龉,投入他怀里,撒娇着央求道:“胤祯......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是我不知如何开口。我这个人思虑多,从不轻易做决定,可一旦做了决定,便矢志不渝。所以你就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吧,好不好?”
胤祯长叹一气,失望的淡淡道:“我还能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我能说不好吗?’......走吧,我送你回去。”
澜汐见他脸色不悦,自知她这样未置可否,对于他那追根究底的性子,的确不是好受之事。于是,她连忙拉住正在开门而出的胤祯,甜笑道:“不是说一起用晚膳吗?你赶我走啊?”
闻言,胤祯心生欢喜地转头看着她,她眼眸里满是柔情蜜意。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她击溃了他的憋闷不悦。他不禁暗暗自叹:他们俩真是轮流着一物降一物。他在她面前,情绪总是不由自主、难以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