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入江犹豫了片刻,因而放慢了脚步并被英国人落在了身后,他在两秒后重新大步追上来:“是这样的,我们找到了一些相关领域的文献,但因为年代较早,它们是由拉丁文编写的。我听说您懂拉丁语?”
“我能读懂拉丁文的圣经,可我不懂你们的专业词汇。您为什么不去找一些更内行的人士?”
“……因为我们的资源和经费有限,很抱歉。”
“而我不做兼职,我也很抱歉。”
表述依旧没让对方气馁,他大步走近了一些,稍稍放轻了声音最后争取道:“那如果您改变主意了,您可以通过云雀恭弥先生联系到我,那张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我不太常用。”
某个名字被语气略微加重地提到,算作是对自身立场的申明。英国人站定后扭头再次打量了一番青年人,随后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收到了这一点,但信任指数仅有五成。所有人做事都有目的,她所得出最合理的猜测,便是对方接触她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伊诺千提。
再之后青年就安静了不少,显然不善交际。大楼的剪彩仪式准点开始,安保加媒体到位,大小姐以职业化的姿态发表了一段体面而不算很有营养的演讲,并邀请议员先生上台发言。作为一条直播新闻的现场,一切应做到尽善尽美,可这仅仅持续到了一辆黑色的SUV向他们驶来之前。在靠近大楼时,车的后座窗户被不紧不慢地拉下。
马路位于大部分人身后,因此在一杆卡拉什尼科夫从车窗里伸出来时并没有人及时注意到,直到第一声枪响的前一秒,埃里奥才敏锐地发现了异样,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声“趴下”。遗憾的是为时已晚,人们不足以反应过来惨剧就已经发生,一片混乱中有人尖叫着逃窜,无暇顾及他人。多利亚纳训练有素地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她迅速地闪到了一座半人多高的盆栽后,但仍未躲过射向她腹部的一枪。
虽说疼痛不可避免,但好在她是道林·格雷。咬牙抠出嵌在腹部的子弹,伤口在十秒内愈合,英国人没有轻举妄动。待骚乱平息,那辆车开远,她才从藏身处站起来。
眼前的不算她所见过最糟的情况,英国人无心查看与自己无关的人员,她先是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找到了卧倒在地的入江,后者幸运地没受一点伤。下一秒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喊叫,很快她便认出那声音是来自大小姐。走近一些后多利亚纳就看清,大小姐也并未中弹,可她哥哥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他被打中了一侧肋骨,血正汩汩地流出来。
……
当天晚上迪诺在米兰市区街边的一家快餐店里找到了多利亚纳,她白天的衣服尚未换下,白衬衫上的血迹光明正大地透露着生人勿近的信息,而当事人则旁若无人地喝着一杯便宜的咖啡,她抬起头对自家首领扬了一下嘴角。
“我一看到消息就赶来了,格雷先生,你还好吗?”金发首领拉开椅子在英国人对面坐下,得到了一个“你说呢”意味的挑眉,尽管知道这一点,他还是稍稍松了口气,“我联系不上塔蒂,她和埃里奥怎么样了?我听说埃里奥受了伤。”
“他被打中了这儿,”英国人指了指自己最靠下的一根肋骨的位置,“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刚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他护住了大小姐,所以大小姐没事,她大概正在应付那些记者。”
“那些记者倒是工作效率不差,我看到消息说隆巴迪也没有大碍,只是手臂被擦伤。”
“啊,那位议员先生,但愿他不会谴责塔蒂安娜在安排安保人员的问题上有所疏忽。你其实不必来,我本来明天也就会回去……”
“新闻直播里拍到了一部分的事发过程,我来,是想找你确认一件事,”说到这里时他突然收起了笑脸,思索了一下正色道,“直播里我听到枪声是分成两阵,中间稍有停顿——你还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各自站在什么位置吗?”
要求略显刁钻,有人似乎并不情愿花心思去回忆。但首领的要求约等于命令,因此多利亚纳还是用一次性茶匙沾了点咖啡,在一张餐巾纸上慢条斯理地笔划起来。她首先画出了演讲台的位置,随后滴了一滴圆点表示自己的所在。少作思考后她接着点出了其他几个伤亡人员的站位,在图纸逐步完整时,她最终慢下了动作,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有意跳开了演讲台,但隆巴迪和埃里奥还是受伤了。我不太明白……”
“除非车上还有另一个枪吅手,他单独瞄准了演讲台。”
“所以,他们是想确保大小姐和隆巴迪被击中,但结果却是目标人物都甚至没有生命危险。”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想造成无差别攻击的假象,但却得保证有特定的人物还能好好地活着。”迪诺继续推测,却到此为止没再说下去,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桌对面的英国人。
顺着对方的推测设想下去些许,多利亚纳最终选择了不再深思:“我不太喜欢这个假设。”
“毕竟那也只是个假设。”这么说完后,首领轻叹了口气,不太合时宜地表示自己还没吃晚饭,并因此气定神闲地起身去收银台边买了些什么后再端着托盘坐了回来,在同桌人死盯着他的视线中,不慌不忙地咬了口汉堡。
可惜桌对面的人并不打算就这样等他吃完:“你专程前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能接我回巴勒莫,那么接下来呢,迪诺,你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啊,对,你知道看望病人时该送什么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