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吉尔的雨海豚就能与其他动物匣互通讯息。”迪诺开口提醒。
“可基地是在山体内部,墙体能够屏蔽讯号。”
史卡鲁找到机会插话道:“我演过不少特工片,他们通常会用通风管道。”
“通风管里也通常会有感应活物的设备。我不认为伊诺千提监工的基地会有什么遗漏的安全问题,如果有,那也只能是放诸任何人都无法预防的情况。”
议论没有因此而结束,但多利亚纳的表情显得逐渐心不在焉起来。金发首领注意到了这一点,小声关心:“怎么了,格雷先生?”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依旧眼神放空,就在迪诺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她缓慢开口:“我总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
“你的情绪很反复……或许我也是。”
但多利亚纳只是没头没尾地喃喃说道:“要是狱寺先生当时能命中就好了……他没有命中,真是太好了……”
……
在白兰往热巧克力里放进第五颗棉花糖时法蒂玛猝不及防地咳出一口鲜血,两滴溅到了马克杯中,白兰带着不变的甜腻笑容把一口未喝的巧克力倒到了房车窗外。
“要休息一下么,小女巫?”他盘腿做到了一旁的座椅上,托着下巴望向法蒂玛,笑盈盈轻快地问道。
对方咳了两声,皮肤下岚火炎熄灭了片刻又重新泛起微弱的光:“如果我休息,那它们就要枯萎了。”
“辛苦咯,”白兰带着上扬的语调说,想了想又颇为肉麻地补充道,“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也是,”出乎意料地,法蒂玛这次没带任何讥讽或是客套地直白回应道,“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那上辈子最幸运的事呢,是遇见小道林吗?”
“是上上辈子,”她纠正,随后自言自语似地呢喃说,“她必然要遇到我,事实上,我想她就是为了遇到我和再一次遇到我而存在的。”
白发的青年一脸天真烂漫样地歪了歪脑袋:“我们都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吗?”
“……也许真的是呢。”
“大小姐要是听你这么说,一定会很不开心。你说她会有机会看到她的牺牲带来的成果吗?”
像是没预料到他会提起这些,法蒂玛皱了皱眉,最终语调微微冷了下来:“别在大小姐身上浪费同情心了,我倒觉得她这样很好。如今的世界不得不认可了一部分像她那样的女人们的才能,但依旧不认可她们的牺牲——无论是曾经做出过的还是她们有能力承受的。她如果想完完全全地证明自己,就必须要向你们证明她也能‘像男人一样地’牺牲——不是指偏见、压力、歧视、老旧观念、生理差异这些你们感受不到的隐形牺牲,而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能感同身受的、蹈锋饮血开膛破肚的□□上的牺牲。在她身受重伤的一刻,她的野心才真正完整了。”
……
商议结束后有人早早离开,但来自东方的武术家留到了最后。杯子里的茗茶早已放凉,他注视了一会儿依然沉默着的英国人,略显唐突地对她说了一句:“君子远庖厨。”见对方明显没有听懂的模样,他又接着说:“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为远在天边但难以避免的苦难寻找合理性,但当同样的苦难发生在眼前时又不自觉地产生同情。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说完他顿了顿,为自己的言行解释道,“我大致听说了你们昨天经历的事,您现在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多利亚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至少她听出了对方是想安慰自己,因此她对风回以一个真诚的笑,可接着她又摇了摇头:“那听起来很伪善。但我甚至不是君子,大多时候我没有那样的同情心。”
“大多时候这样也足够了”
多利亚纳语焉不详地说:“离得太远,就看不到了。人们总会觉得看不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她以为自己说得过于模糊,大概不会再得到什么回复。但风认真地听完,思忖了片刻,带着温和的笑意平和地说:“其实,在人类宏观的道德感或大义与微观的个体得失之间,视角不同,立场就会不同。无论站在什么位置,总有看不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多利亚纳看着他漂亮的凤眼,莫名想起了上世纪的中式月份牌,画中的人总是描着弯而细的眉,笑意一直浸到眼底。她感到一丝平静,但还是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您用的古语太多了,我听不懂。我只是不知道,如果事情都像您说的那样,那我们的争斗还有意义吗?”
风捋了捋衣袖,表情仍旧柔和,却毫不动摇地郑重点了点头:“对个体来说是有意义的。”
“但不见得是好的意义?”
“那取决于我们自己。”
“我不知道您是个唯心主义的人。”
“不算是,但心能改变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