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照听了,怅然若失,良久,问道:“如此独自一人在世,还有什么活头呢?”
老太太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并不答话。
花将鸣看了眼小弟,道:“不得无礼。”
老太太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天色不早,二位早些休息罢。”
两人谢过老太太,便去房间中商议,花将鸣打算明日一早,便继续去安乐宫劫天子。
花晚照对此提出异议,现在他俩寡不敌众,劫天子的风险太大了,连江州刺史也被劫入狱中,不如就带着先前进京的几千弟兄,回江州打下基业。
花将鸣道:“小弟所言是矣!只是若放任天子不管,董玦必加害于其身,我等既为大虞子民,焉能袖手旁观?”
“董玦不一定会动手,他也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么?”
花将鸣还真被问住了,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不过天子乃是捷径,可迅速获得威望,壮大实力。赌一把。”花将鸣顿了顿,“咱们分头行动,明日你去西郊着急弟兄们,若午时我未至,便走。”
“不可能!俺不可能丢下姐姐走。”
花将鸣见他眼神坚毅,知道劝也是不听的,抿唇一笑,揉了揉弟弟的头,一脸嫌弃地把手缩回来,捻捻手指,问:“几天没洗头了?可以拿去炒菜了。”
“呵,也是被你发现了,俺饿了就扯头发来烧着吃,不油不香。”花晚照捧了哏也没忘记正事,“大不了一起死,俺绝不苟活。”
花将鸣又去捏弟弟的脸,顺便把油全搽他脸上,笑着说:“天命不可违,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成了最好,实在没法……我也会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你也是,最迟等到午时。”
花晚照盯着姐姐,半晌才点头答应。
花将鸣又拍拍他的头,吹熄了灯,轻声道:“那……早些安歇。”
“姐。”
“何事?”
“算了,日后再说罢。”
他说完这话,便用力倒在床上,弄出“吱呀——”一声响,不一会儿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花将鸣也伴着那海浪般的呼吸声入睡了。
次日一早,几缕阳光从窗外落下来,花将鸣已经换上一套修身利落的常服,腰间束着藕紫色玉带,长枪别在身后,看着熟睡的小弟会心一笑。
这小子也是奇怪,怎么越长越年轻了,进京之后吃香的喝辣的,鹅蛋脸儿莹润饱满,摸起来就像摸到了白面粉,可舒服了。
花晚照睁眼见姐姐已经穿戴好了,连忙起身收拾,还未过卯时,两人便相约而别。
花将鸣往安乐宫去的路上,先找之前安插在酒肆的小探打听打听消息,防止董玦又像上回那样,放个假人在安乐宫登她自投罗网。
小探子与她借一步说话,在酒肆后极其隐蔽的旮旯里,确保旁边无人,才递给她一封帛书。
花将鸣打开一看,是一道药方,写着天子药方,定睛去看其中的几味药,生附子,大热之物,给天子服下,恐怕魂都要烧没。
看来这董玦是打算慢慢毒死天子了。
她翻过背面去看,背面是助孕的药方。
那探子道:“董玦令太医暗改药材,太医不从,已被杀了。”
“真真是狗贼!”
“白大人那边传来可靠消息,天子就在安乐宫,病入膏肓,神仙难救。”
花将鸣听了这话,默然无语,辞过小探,便隐蔽着赶往安乐宫。
其实隐不隐藏也不重要,董玦必定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天子也不是必须救的,她可以逃回江东,慢慢积攒实力。
可,明知不可而为之,非如此,不能为君子。
除此之外呢……
她回想起虞时送给她的瓷杯,还有前日夜里强撑着身子来狱中探望……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子里交织成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网的缝隙流入心田,慢慢涌上咽喉。
鼻子一酸,竟是红了眼。
她小时候的日子虽然艰苦,可好歹有兄弟父母,在饥荒之前,大家也还是很和睦的。
可虞时大概没有可以依赖的亲人吧,所以才会在那天晚上临走前哭着喊她“姐姐”。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要去赌一把,碰碰运气。
南华圣火仙君传授的天书,她早已内化于心,天书所授,一为地火,二为人火,三为天火。
地火乃自然之火;而人火,发于人心,可以驱邪除恶;天火,乃万物寂灭之火,亦是万物生生不息之火。
她现在可以掌握人火,面对自己的心,看破世间妖邪,不惧邪魔。
不知花将鸣是否救得天子,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