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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太过荒唐,荒唐到秋池以为她在做梦,“我不明白。”她重复着。
“我是你的敌人吗?我是要迫害你的人吗?”秋池看着在她眼前跪下的快要死去般的三娘,心中的困惑无法可解,“你为什么要向我下跪,为什么要向我祈求?”
“站起来。”秋池想把三娘拉起来,可这个柔弱的女人,此刻却神迹般把自己钉在了地上,她的眼中满是坚决,好似如果秋池不说句准话,她就一直跪在这里,绝不起来。
三娘后面的女人们都团在了一起,她们沉默的注视这一幕,没有人主动去扶三娘,她们默认了三娘的言行,让三娘代表她们。
站着的秋池和跪着的三娘,多戏剧荒诞,多苍凉绝望。
秦末张着嘴,他想拉架,可女人间的架该怎么拉。这种陌生的不属于男人间的氛围让秦末像被针扎一般,站不安生。
他在谢骄身侧来回走动,没有女人关注他,只有谢骄见他像个无头苍蝇般冲来冲去。
谢骄看秦末来回走了几圈,他心说这阵仗他是没法子了,不由得下意识说,“来个人救救啊。”
再不救,谢骄怕秋池和三娘总有一个血溅当场。
“这该怎么救?”严范阿梓的声音出现在谢骄耳边。
谢骄习惯认识的人神出鬼没了,他不惊讶,连头都没动一下,“拉开吧,阿梓,你是女人,好动手。”
“不是,我刚来,你总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严范阿梓态度颇为随意,她大咧咧的让谢骄说出前因,不然她不拉。
“……一言难尽,简单点说就是个人需求不同导致幸福感差异过大产生的矛盾。”谢骄和严范阿梓传音,这不是他的主场,他服软得很快,“救救孩子吧,我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废物。”
严范阿梓没听懂谢骄的方言,但这不影响她理解谢骄的绝望,她没想到进退有度的谢骄能被整得直接投降,“你连废物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你等会,我把外面的几个杂碎解决了,就进去救你。”严范阿梓语气变得认真,“这些人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早埋伏在周围,似乎是准备伏击什么人。”
“就我感应到的灵力来看,你不远处那位,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秋池吗?”若是秋池,倒能解释他们人未至炮先炸的囧事。
“秋池……”严范阿梓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这不是属于大仓山的名字,“也许是她。但也不排除是我们露了行踪,对方想一石二鸟的可能。”
谢骄把男人提过的四当家告诉严范阿梓,“这个男人或许是灵师。”
“不男不女……多年前身受重伤……”严范阿梓把几个重点顺了一下,她想起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大仓山虽避世,但也时有灵力强劲的孩子诞生,身具灵力的孩子会被挑选出来,去侍奉山主。
严范姐弟便是这代挑出来的孩子,他们受山主教养,习山主所长,与大山合为一体,密不可分。
山主年岁已不可考,在严范姐弟之前,侍奉他的孩子早就更迭多代。严范姐弟具不过二八,他们是十二年前到的山主身边,彼时山主正因侍者心术不正而动怒,严范姐弟的到来,让他直接将侍者流放于山河涧,再不收用。
当年严范阿梓人小,身后带这个流鼻涕泡的弟弟,她眼观鼻口观心,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将侍者押走的山民说,侍者心术不正,欲以污秽之身玷污山主。
严范阿梓还待听一会,就被察觉她姐弟二人的山主捂住耳朵。
“不要听。小孩子家家,何苦去听这些。”
该怎么形容这道声音呢?
像溪水般潺潺,像林叶般飒飒。听山主说话,就像在听大山的四季交替,万物生长,往复不息。
那往事不过一瞬,严范阿梓把四当家与侍者联系在一起,还是因为没过两年,那侍者便逃离了山河涧,山主派灵去追,最后只得了“下落不明”四个字。
“痴儿。”山主得信,如此评说,“何苦来哉。”
严范阿梓不懂,问山主何出此言,山主告诉她,侍者本是真心人。只是他的真心,到底错付了。
“他身体有异,我对他便总多些爱重,到底是我无情,不懂他一腔真心付诸东流的苦痛。”
“可这和山主您有什么关系呢?”懵懵懂懂的严范阿律人还世界糊涂的年纪,却已然为他的山主分辩了,“您说过,您是一棵树,一条河,一块石头,一捧黑土,独独不会是人。”
“既然您都不是人,谁又有资格让您像个人一样去爱别人呢?”小小的男孩真心实意,“我爱山主,是因为山主教我养我,山主爱我,是因为您心善,怜爱我。”
“但凡有些良心,就该知道,人生在世,不要太贪。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来。”
严范阿律虽然性子跳脱,但遇到他在乎的事,他总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和狠劲。
“如果让我见到对您不敬的叛徒,我就杀了他。”
回忆不过一瞬,严范阿梓把她的猜想告诉谢骄,“若真是他,那这趟我和阿律便不得不清理门户了。”
谢骄听了严范阿梓简略版的回忆,再看看三娘和秋池。
人生在世,不要太贪,确实是句真理。
三娘是掠夺者,她无法给予秋池想要的。秋池是守护者,她可以守护,但内心深处,她也需要他人的守护,她不能一味付出,不然总有一天,她会掏空自己,万劫不复。
“阿梓,你对秋池这个名字有印象吗?”秋池死后化作山间精灵,但地域划分,她该是大仓山管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