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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银色泉水无风泛起阵阵涟漪,严范阿律坐于泉眼之上,盘膝打坐。
谢袄的“银角大王”是先天灵器,内涵一汪灵泉,近可洗掉敌方灵力,退可修复己方修为。
严范阿律在此打坐时间不短,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愈发平和醇厚。虽比不上山主身侧的进益多,却也不失为难得的修行体验。
“小袄姐到底要做什么呢?原本有繁华兄在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连他都走了,真就剩我一个人了。”
严范阿律调息完,双手背到脑后,大咧咧躺在灵力凝成的泉水之上。灵器内对时间的流动不敏感,他只能靠睡觉次数判断过去了多久。
“繁华兄是两天前走的,期间我们至少待了一个晚上,”严范阿律伸出三根手指,“所以我至少被关了三天?”
天呐。
不想一不知道,一想三天都过去了。
严范阿律从未离开严范阿梓这么久过,自打服侍山主开始,他们就形影不离,再也没离开对方身侧几丈远。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请求山主让我一个人来了。”严范阿律有些后悔,“这样姐姐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他人不见了,严范阿梓一定担心得要命。
严范阿律抱头,是他想岔了。他以为此行有谢骄等人便可高枕无忧,所以才想让严范阿梓跟他一起出来散心,但现实给他上了一课,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谢袄会直接把他卖了,他还以为自己需要防备的是谢骄呢。
姐姐啊,你又坑弟弟。
严范阿律为什么不防谢袄?
还不是他亲姐姐拍着胸脯保证谢袄品性纯良没问题吗。不然严范阿律肯定要在谢袄身上做些手脚,好留下后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严范阿律叹道,“就我姐这个人,肯定会被谢袄忽悠过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我外表精明实则很好骗的姐姐。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吧。”严范阿律不抱什么期望了,他接的命令和严范阿梓不同。如果严范阿梓先抓住了竭泽,那他要做的事肯定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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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袄,你走慢点。”河山一侧,严范阿梓被谢袄牵着袖子,走在阴暗潮湿的石道内。
石道浑然天成,上头是滴落的溪水,下头是泡在水中遍布青苔的卵石。谢袄探查完整个石道的路线,确认能弯曲通行到竭泽处后,才放松了一点,“阿梓,我们得快点赶路,才能早点阿律啊。”
严范阿梓还处在有了知心朋友的雀跃阶段,对马上就能找到的弟弟反而没那么急了,“我知道,但脚下的卵石太滑了,如果走的太快,很容易崴脚的。”
脚底用灵力附着避免滑倒的谢袄:“……”
虽然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但严范阿梓激动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处朋友对她来说是件值得这么激动的事吗?
“阿梓,我说我要和你处朋友,值得你这么高兴吗?”谢袄是做好了会失去的准备才开口的,比起严范阿梓的雀跃,她更多的是赌一把的心态。
如果严范阿梓之后无法原谅她,她也不会打扰她。
“当然了。”严范阿梓脸颊红扑扑的,“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这难道不值得我如此高兴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开一场篝火晚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朋友!”
“……第一个?”谢袄眨眨眼,她没想到作为山主近侍的严范阿梓会没有朋友。
“嗯。”严范阿梓点点头,说,“我自小和阿律在山主身侧长大,除了山主外,很少见到外人。”
“等举行完祭祀,正式成为山侍后,也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所以就算认识了新的朋友,很快也会没有联系。毕竟山民不知道从哪里跟山主近侍通信嘛。”
“路上偶然遇见了,也只能匆匆打个招呼。这样一来二去的,当然没什么朋友了。”
严范阿梓眼底有些落寞,但她很快就释然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他们,她们能平安度过属于大山的一生,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谢袄:“……”
她能理解严范阿梓的言下之意。她和谢袄在李四屠处修行,也要下山采买,一个乡镇多少会有同龄人,但谢袄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去。
她们说,某米店家的儿子长得真好看,将来想嫁给他。
谢袄接不上话。
她们说,今天我爹娘给我买个新衣服,你看好不好看。
谢袄能说好看。
她们会高兴。
但谢袄不会,因为这种夸奖不是她想追求的。
她可以给她们提供情绪价值——这个词是谢骄总结的。
但她们不能给她提供。
谢骄说,如果不快乐,那就没必要做朋友。因为勉强做了也不是真朋友。
谢袄当时问,那你呢?师兄,你不需要朋友吗?
……我不信这个。谢骄说,我有你和师傅就够了。
那我也是。谢袄当时追着回答,我有你们也够了。
那不一样。谢骄说。
有什么不一样?谢袄问。
谢骄说,小袄,你还没尝试过。只有自己亲身体会过,才能确定需不需要。
“而且,我现在等到你了。”严范阿梓的手心是温热的,她握住谢袄的手,脸上是信任和满足,“你和我一样都是灵师,就算将来离得很远,我们也可以传信,跟彼此聊天,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