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侍,是我狭隘了。”
山外灵师歉道得诚恳,竭泽反倒不好意思了,有理行遍天下,他/她刚才打断山外灵师的话属实不算礼貌,山外灵师能不介意还反思自己,已经算个妙人了。
“不光是先生的问题,我也有些激动了。”
竭泽将金星递给山外灵师,让他察看一番。山主刚才将金星交给竭泽时,就叮嘱竭泽务必要让山外灵师掌掌眼。
山主言,金星作为天象划破天际时,烧灼的天外来物会遗留下碎片。多年前,金星降临时,遗留的碎片落在了大仓山,由山主保管。
但大仓山之外,是否有其他碎片,灵异界的灵师对其又是什么态度,山主便不知晓了。
金色的星辰在山外灵师手中分外小巧,山外灵师仔细摩挲一遍,确认此物不错后,交还给竭泽。
“这确实是金星滑落时留下的碎片。”
“你以前也见过金星的碎片吗?”竭泽将金色的星辰小心收好,见山外灵师如此笃定,不由得问。
金星的个中秘辛都是大忌讳,竭泽作为山侍了解到的内容也不一定全面准确。
眼前的山外灵师似乎与金星有几分联系,若是能问到些什么,说不定后面的路会简单上几分。
“见过,”山外灵师颔首道,“若你肯信我,我还能说一句,不只见过。”
不只见过……
“莫非,你曾是金星碎片的拥有者之一?”
竭泽没有金星只能落在大仓山的念头,他/她虽只待在大仓山,却没有当井底之蛙的爱好。
因此对于外面的信息,他/她照收不误,只待往后细细筛选。
“差不多吧,”山外灵师不咸不淡地曝出重磅消息,“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金星的拥有者不止一个。在同一个时间段,有可能出现两个甚至更多的拥有资格的灵师。”
“所以我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竭泽差点跳起来,“如果我不是独一无二的,那我能去找其他的有资格的人,和他们一起去完成金星的使命吗?”
“很遗憾,你最好不要贸然找到他们。”
山外灵师微微摇头,“山侍,不是所有拥有资格的灵师都愿意认识彼此。被金星选中这件事,有的人认为它是荣誉,有的人认为它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灾厄,在不能区分这些人的时候,不要见面反而是件好事。”
“但我们见面了。”竭泽心知山外灵师说的是对的,但他/她正是渴望同类友谊的时候,因此有些不死心,“你没有敌视我。”
“那是因为我快死了,有求于山主,”山外灵师温和地掀开血淋淋的真相。
“山侍,若我健健康康的与你独自见面,我们的相遇绝不会如此平和。灵师间尚有争斗,更何况你与我之间,金星选人没有道理,我们厮杀也不需要道理。世间弱肉强食,你对我有威胁,杀了你就是掐灭危险的最好办法。为了活下去,人能把自己的底线放的无限低。”
山外灵师的话让竭泽心里沉甸甸的,但他/她没有消沉,接受世界的真相是迈出第一步所需要的。
更何况……
“你不是那种人,”竭泽笃定道。
“若你是你说的那种人,山主不会救你。祂曾与人约定,不放山外的灵师进大仓山,既然你能让山主打破誓言,那必然有值得山主打破誓言的价值。我是山主养大的孩子,最清楚山主的秉性。祂会救的人,必然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若你能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我想,山主也不必费心思救你了。”
“……”
短暂的沉默后,山外灵师失笑道,“山侍,你很通透,也很早慧。”
“不然呢?我在你眼里难道是连这个都分不清的蠢人吗?”气氛缓和了,竭泽也玩笑道。
“自然不会。是我心有杂念,以至于面对山侍时,总爱先入为主。”山外灵师眼中有怅然,有遗憾。
“你以前,遇见过和我很像的人吗?”山外灵师一脸“我有故事”的样子让竭泽很好奇,他/她对没听过没见过的事都爱听或看一下。
“遇见过,但还没来得及了解他/她,就错过了。”提到这个话题,山外灵师似是累了一般,找了块石头垫了块布,坐下了。
大有一番促膝长谈的架势。
竭泽也不想一直站着,身体不是这么造的,于是他/她借了山外灵师一点位置,挨着他坐下了。
“她是你的家人,还是你的爱人?”
竭泽看山外灵师如此遗憾,不由得往家人爱人上想。
“不,他/她既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爱人。”
“那友人?”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因为和他/她做朋友的不是现在的我。”
“肯定不是现在你的啊。你在过去和她做朋友,那就是过去的你和过去的她是朋友。”
“好像也不能这么算。”山外灵师想了想,尽力去解释,“过去的我认识他/她的那一刻,就和过去的他/她,未来的他/她一直是朋友了。”
“那现在的你不算吗?”竭泽被这关系复杂到了。
“应该不算,因为了解他/她的是过去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可过去的你也是你吧,你就是你,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否定过去的你吧。”竭泽有异议。
“我不会否定我的过去,可是……”
“别可是了,你想的好复杂,在解释下去我就晕了。”竭泽作为事外人,不了解内幕,一知半解地听也听不出什么,索性直接投降,拒绝消耗自身。
在投降前他/她问,“不管别的,现在的你认为她是你的朋友吗?”
“如果他/她愿意的话,我希望我是。”山外灵师道,“我很珍惜每一个善待我的人,我一直尽力去回报对方对我的善意。但只有他/她,我面对他/她的时候,态度一直很糟糕……所以我不认为我是他/她的朋友。对他/她,我始终很愧疚,但又没有办法去弥补。”
“先生,你好擅长内耗自己。”朋友太复杂了,竭泽听着听着想敬而远之,交个朋友要考虑这么多吗?
“内耗……熟悉又陌生的词……”
“这个词来自一个很远的很神奇的地方。”竭泽想起记忆里的地方,有种再也回不去的怅然。
“是啊,听起来就很远了。”山外灵师也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但他比竭泽调整得更快,“不过,这里也很不错,不是吗?”
“当然,我很爱这里。”竭泽肯定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的魂之所在,不管我将来会去哪里,这里都是我最后的归处。”
“所以不用太想那个地方,那只是你记忆的一角,”山外灵师的话像云雾一般飘在竭泽的耳畔,“不要让它主宰你,你是竭泽,不是x……iao……”
【你是竭泽,不是x……iao……】
“……对。”思绪恍惚一瞬,竭泽感觉自己好了不少,原本内心深处沉甸甸的东西被移走了,他/她轻松了不少。
“大仓山是你的家,你会回到这里的。”山外灵师轻轻揽住竭泽的肩膀,让竭泽依偎在他的肩头,“无论如何,山主不会抗拒你。”
竭泽有些困了,他/她的灵台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晃动,隔着一层黑漆漆的水幕,有什么在游走。
“先生,你有爱人吗?”
困意渐浓,竭泽问了一个略显奇怪的问题。
“……”
“我有。”
半晌,山外灵师的声音传来。与前面或流于表面或不确定的话比,他这次的回答可谓是真心又简单。
竭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涩涩的。
“你的爱人,比你的家人、朋友还要重要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妙。”山外灵师轻轻拍打着竭泽的肩膀。
“在我心里,家人、朋友、家人一样重要,但我的爱人很神奇,他先是我的家人,然后是我的朋友,最后才是我的爱人。他一个人占据了我最看重的三个位置,这使他很特别。”
“但在他之前,我有爱的家人,也有珍惜的朋友。他很特别,但不会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重心,因为除了他之外,我还有其他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对比的话,他不是最重要的,最多就是有点特别。”
“但很少有人能在你心里达到特别的位置吧。”竭泽心里酸酸的,他/她难以抑制心中轻微的嫉妒,隐约的不满。
山外灵师说的每个字都让他/她感到不快,就像本该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
“是很少,但不会只有一个,”山外灵师手上动作幅度不变,他的声音很轻,但绝不是没有,“我刚才提起的和过去的我是朋友的那位,他/她在我心里,也很特殊。”
“我从不曾了解他/她,但他/她却是我的第一位朋友。对他/她,我的感情很复杂,有愧疚,有茫然,也有些不平。我一直在让自己做个善于忘记的人,但我却不能忘掉他/她,因为我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去说服自己舍弃他/她。”
“面对他/她的时候,我永远是低的那一方。”
”你会讨厌这样吗?背负你不了解的莫名从天而降的东西?”竭泽打了个哈欠,心里扎根的思绪被山外灵师的剖白一点点剖了下去,他/她的内心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竭泽却觉得这很累。
因为听来听去,山外灵师好像不算当事人,他只是恰好背负了这份感情,还没有任何方法摆脱它。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山外灵师和竭泽依偎得很近,他的脸颊轻轻靠在竭泽的发间,太阳已经出来了,他们背对着太阳,影子被炼成小小的黑印。
“因为我不会漠视已经发生的事。与其埋怨它为什么发生,还不如花更多的时间接受并克服它。”
“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竭泽已经要睡着了,“但这样会很辛苦,就像背着一筐石头不断地爬山,山没有尽头,你只能不断地背负。”
“但我是有知觉的。我背负的东西,是我清楚并明白的。我已经做好了觉悟,所以不会回头。”
竭泽昏昏沉沉,“你和我……挺像的……都一样的固执,都一样的撞了南墙还要撞。”
“没办法,谁让我们都是怪人,一辈子不循规蹈矩,非要和不存在的东西斗。”山外灵师见竭泽差不多睡着了,从袖中取出一条长毯,小心为竭泽盖上。
竭泽撑不住了,没几回合睡着了。他/她本就被金丝影响了灵台,醒后又给山主和山外灵师轮番表明心迹,费了不知多少心思。
现在灵台隐有动荡,他/她熬不住了,真的熬不住了。
有什么事睡醒再说吧。
山外灵师——谢骄见竭泽真睡着了,肩膀松懈下来,人放松了些,他侧过一点身子,仔细打量少年的竭泽。
已是青年的谢骄眸光如水中灯影,闪烁不清。
“?!”
不知感应到什么,谢骄左眸金色暗芒一闪而过。他将竭泽轻轻抱起,脚尖一点原地起飞,毫不拖泥带水地飞离大仓山。
*
待竭泽从昏黑睡梦悠悠转醒时,发现山外灵师竟在他/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带他/她来到了大苍山外。
竭泽有点懵。
山外灵师见竭泽醒了,抱着竭泽的他言简意赅道,“我们被追杀了。”
竭泽:“?!”
他/她清醒了,“谁在追杀我们?”
“除大仓山外的所有灵师吧,”山外灵师还有心情开玩笑,“金星不管是人是物都是极好的,惹得天下灵师垂涎实属正常。”
“那怎么办?我们反击吗?”竭泽还没亲手杀过人,“要杀了他们吗?”
山外灵师抱着竭泽的手很稳,他没有喘一声,“杀。从你选择离开大仓山的那一刻,追着你的灵师只会多不会少,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山侍,记住,面对你的敌人,你要比任何人都狠心。”
“他们是一群逐利的疯子,只要有一口气就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山侍,你绝不能心软。”
山外灵师语气郑重,他换成单手抱着竭泽,空出的手中金色丝线成形,竭泽还没看清金丝,就见金色细线向两人身后弹射而去。
不多时,他/她和山外灵师身后就钓了七八个人。
山外灵师带着竭泽落到了一处树林,他挑出其中还有气的灵师,说,“砍下他的头。”
和竭泽见面以来脾气极好的青年不顾抖如筛糠的灵师,严肃道,“要是砍了头还活着,就把他别的地方切碎。只要他还在动弹,你就不能掉以轻心。”
竭泽被这阵势吓到了,“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山外灵师态度冷硬,他先切给竭泽看。
一道灵力切割下去,人还在动弹。
山外灵师眼都不眨地动手,金丝成笼,搅碎了剩下的部分。
竭泽看得面色发白,手脚发软,山外灵师干脆利落的手法颠覆了竭泽对他原本的印象,竭泽后退几步,撑着树大喘气。
山外灵师也没有逼他/她,就静静地等着。
但他等得起,那些待宰的灵师等不起。
他们显然知道在场谁最心软。
“小公子,您大发慈悲,让您哥哥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来凑这个热闹,没想过要您的命啊。”
“是啊是啊,小公子,您行行好,饶我们一命吧,我们下次不敢了,一定不敢了。”
“小公子……”
几个高矮胖瘦的男人哭成一团,好不可怜。
竭泽犹豫之余,理智还在,“想让我放过你们?”
几人忙不迭道,“求小公子饶命!”
“那好,你们告诉我,是谁让你们对我动手的。”
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有些迟疑。
竭泽眼刀一扫。
几人缩成一团,呐呐不语。
“没用的,”山外灵师显然是看多了这种状况,神情疲惫又厌烦,“事关金星,灵异界有权有势的世家门派都参了一脚。他们不说,顶多是被你杀死自己,他们说了,那全家都得死。”
“有权有势的都参了一脚,还怕被我问出来?”竭泽还不知人心险恶。
山外灵师叹道,“这个世道,没有人证物证,人家就能不认,当做这事不是他做的。”
“那我要是压着他们一家一家找呢?”竭泽不死心问。
“他们路上要么逃跑要么自尽,”山外灵师围着几人走了两圈活动活动,他边走边劝竭泽,“杀了他们是最方便的,没有后患,还能震慑他人。至少,比他们更弱的不会来找死了,你也能少拍几只苍蝇。”
竭泽有些为难,“头很难砍吧。”
“还行?”山外灵师不确定,他都是灵力代劳的,“应该跟砍鱼头差不多吧。你砍过鱼吗?”
“砍过,”竭泽比了比差异的地方,心里有了计较,“那应该不难。”
山外灵师退了几步,“请。”
竭泽手起刀落,几个灵师没来得及尖叫就归西了。竭泽做完事,对山外灵师一礼道,“谢先生教我。”
山外灵师凑近看了两眼,感叹道,“你比我强多了,下手干脆利落。我师妹总说我手笨胆小,每次这种事都把我挤到一边,不让我来。”
“先生还有师妹?”竭泽以为山外灵师是孤家寡人呢,毕竟快死了还没个人陪,怎么想都是家里只剩自个了。
“有啊,”山外灵师道,“我师妹比我强多了,可惜她现在不在,不然一定能把你教得更好。”
“先生教的也不错。”竭泽看了眼地面,“这个就放着不管吗?”
“不用管,死后有人给他们收尸。人缘差点没有亲人的,就回归大地吧,也算给土地做点贡献。”山外灵师看都不看地面,抱着竭泽就要起飞。
竭泽不会这一招,新奇之余对外面的世界也有了新的认识,“先生,外面的世界人杀人很正常吗?”
山外灵师想了想,尽量不吓到孩子,“你来的不巧,现在是人吃人都很正常的年代。”
“人间界是闹了饥荒,还是在打仗?”竭泽看过的书里,饥荒和战乱是人吃人最严重的时代。
“都不是,仗已经打完了。”山外灵师说。
“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吃人的现象?仗打完了,不是就太平了吗?人间界按照规律,也该修生养息了。”竭泽认为其中必有内情。
山外灵师看到竭泽眼中求知的渴望,他组织了一番语言,尽量说的正常点,“新建立的国家有六个,其中两个君主好食人肉,两个君主没有粮食,鼓励食死人肉。剩下的两个君主算正常,但他们的地盘太偏太远,只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人道不人道的,他们管不了。”
竭泽差点听不懂人话了,山外太魔幻了,“这正常吗?”
“不管正不正常,它已经存在了。”山外灵师的心情也不美好,但现实如此还能怎么办呢,“山侍,我们不走运,来的世界并不美好。”
“灵异界没有人管吗?”竭泽还是没接受现实,“我听山主说,灵异界和人间界是有接触的,有的势力会扶持新的国家。”
“但前提是,他们有利可图。”山外灵师循循善诱,“人间界这次战乱和以往不同,生生折了七成的人口,甚至波及到了灵异界。灵异界本就因为金星的事惶恐不安,怎会在此关头去扶持受益未知风险极大的人间界呢。”
“那就没人管了吗?”
竭泽被山外灵师带着,已经能看到人间界王朝的城池了,他/她看到烧成黑色的大片土地,衣衫褴褛的人像蚂蚁般移动,壮年带着镣铐,老弱妇孺缩成一团团,孩子的哭闹,女人老人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空气里,血肉腐朽的味道无处不在,呼吸久了,人的嗅觉都麻木了。
“谁来管呢?谁能管呢?”山外灵师的眸像亲切的友人,温和又无奈的看着竭泽,“山侍,有能力的人不想管,没能力的人管不了。你已被金星所累,何必再多生事端呢。”
竭泽不能理解,“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不是这种人。
山外灵师苦笑道,“山侍,你看错了我。我或许不算个烂人,但绝对称不上好人。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是做不了的。”
竭泽一时语塞,半晌后,气闷了。
竭泽久久不吭声,但天色已渐渐晚了。山外灵师找了个地方,付了钱,和竭泽一内一外一张床静静睡了。
等山外灵师醒来,见到的就是从窗子翻进来的竭泽。竭泽身上沾了点血,他/她见山外灵师醒了,也不急着解释,反而先悠闲地倒了杯水。
等山外灵师彻底清醒了,他/她问,“下一个国家的王都在哪里?”
“你要一个一个杀过去吗?”
“怎么就是我杀的了?先生,人的死因有一条叫暴毙。”竭泽打太极。
山外灵师又问,“杀了这个皇帝,下一个未必是好的。”
“那就一个一个试,总得有一个是好的。”竭泽身上已看不到迷茫,在付诸行动后,他/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反倒静了下来。金星的命运注定他/她此生不好过,既然横竖不会好过,那还不如趁有力气的时候把想做的事站着办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追杀多了就习惯了。
灵师他/她都不怕,何况区区凡人。
“你确定了吗?”山外灵师眉眼沉静,似乎一点不觉得竭泽引火烧身的举动疯狂。
“嗯,全想明白了。”事做了,竭泽现在异常亢奋,亢奋到把所有事串了起来,“先生,从始至终,你都是为我来的对吧?”
“即使山主不为先生续命,您也会把我带出大仓山,让我看到那些……水深火热的人,让我做出现在的决定。”
“你选择我,是因为我奇异的身份——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这世界,陌生的同时,也更稳定。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别偏向谁,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影响谁。我要做一件事,只是因为我想做,只是因为那是我应行的道路……”
“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所以你选择了我。”
“对不对?”
“竭泽,”山外灵师唤了竭泽的名字,他说,“不是我选了你,是你选了我。”
竭泽一愣。
“或许现在的你不明白,但事实就是如此,从始至终,都是你先选择了我。”山外灵师轻叹道,“你先造就了我的命运,然后我才造就了你的。”
“你……”竭泽意识到了什么。
“不要说,”山外灵师道,“就当一个猜想。未来,你会知道答案。”
“你要走了吗?”山外灵师的坦白局来的太快,竭泽知道这种时候就是道别的时候了。
“未来的我该走了,但答应山主陪伴你的誓言,我也没有违背。”山外灵师留给竭泽一张地图,一本飞行法门,还有身上所有的盘缠,“竭泽,你绝不是孤身一人。”
“我信你。”竭泽把东西一一收下,他/她没有骗山外灵师,内心深处信了他的话。
“其实从我在山主府醒来后,我就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竭泽道,“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我不讨厌它。有他在,我很安心。”
山外灵师:“那我就能安心离开了。”
“当然了,我等着未来和你见面。”竭泽递出拳头。
“我也是,”山外灵师和竭泽碰拳,承诺道,“我们一定会见面的,无论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