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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大仓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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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现实

河山溪山

谢袄抱着昏迷过去的谢骄,简繁华执弓立在二人身前,秋池则在二人身后。自谢骄突然昏迷后,由竭泽引来的黑雾便散了下去,暂时消停了。

简繁华本以为能喘一口气,借机恢复灵力。可惜人心不齐,谢骄倒下了,严范姐弟站了出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要对昏迷的谢骄出手。

若没有出谢袄把严范阿律献给竭泽的事,简繁华和谢袄或许能跟严范姐弟静下心来问清楚他们要出的是什么“手”,然后做出反应。

可惜前事已发生,双方信任不足,谁都不敢赌,自然也就僵持不下了。

话说气氛是怎么哄到这的,还得把时间倒回一些来看。

秋池是第一个发现严范阿律动作的。

当时谢骄昏迷得蹊跷,谢袄一心关注谢骄的情况,简繁华离得最远,又要纵观全局,以至于严范阿律什么时候到了谢袄背后都不知道。

等他勉强把黑雾的几个爆点射开后,看到的就是秋池一鞭子把严范阿律抽开,严范阿梓见弟弟被打立刻转变方向对秋池动手的画面了。

谢袄感觉到背后的气息,一心扑在谢骄身上的她后知后觉,“怎么了?”

她看向简繁华。

简繁华一心输出,也不知全貌,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秋池。

秋池言简意赅,“他想偷袭。”

谢袄呼吸一滞,她本就因为谢骄使用言灵后七窍流血昏迷不醒的情况心焦,正处于“见谁都不是好人,一定有什么东西害了谢骄才让他这样”的不理智状态。

秋池这么一说,谢袄理智的弦崩了。

对严范阿律动手本是她心有算计,后续严范姐弟如何对她谢袄都认了。可现在情况未明,谢骄为了救场昏迷不醒,共同的敌人竭泽也不知生死——他们就要动手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算要报私仇也得挑时间地点吧。万一谢骄是为了把竭泽困住才昏迷过去,严范阿律对谢袄动手,只会让有生力量少一人。

万一谢骄没一波带走竭泽,醒来后见谢袄出事,这个暂时组成的小团队怕不是顷刻间就要散了。

什么是团战?

扬长避短相互配合才是啊!

严范姐弟在搞什么东西?

谢袄无法理解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严范姐弟为什么要来这一出,她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开口确定这不是误会。

“二位,秋池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严范阿梓迟疑的看向自家弟弟,她是看到秋池对弟弟出手才动手的,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没仔细注意。

严范阿律作为当事人,解释道,“不是偷袭。”

严范阿梓一口气还没顺下去,就听傻弟弟道,“我这么做,是想谢骄醒过来。”

秋池闻言挑眉,“用灵力刺穿他的心脏让他醒过来吗?”

严范阿律摇摇头:“空口无凭。”

少年没有愤怒,他的眼中是真诚的担忧,“秋池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因为一时没看清冤枉我呢?我与谢骄兄虽只相熟数十天,但这雪天相处以来,我已经把他当成我的兄弟了。我有什么理由害他呢?”

被不软不硬的反咬一口,秋池一剪水瞳淡漠,“人心隔肚皮。”

她身法奇特,一瞬来到了谢骄身后。

谢袄看着秋池,眼中闪过思量,到底没阻止秋池的靠近。一是秋池和谢骄认识,二是秋池性情很直接,直接到自她出场短短说了几句话,众人便对她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像秋池这样的人,是不屑于说谎的。

严范阿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颇为苦恼的样子,“看来秋池姑娘是认定我有害人之心了。”

秋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直女从不陷入自证陷阱,“你跑到谢骄身后是事实,我说你想用灵力刺穿谢骄的身体,也是你先动的灵力,你先做的动作,我只是把我的猜测实话实说,怎么就是害你了呢?”

“按你的说法,我们无冤无仇。要是你不做那些事,我又何必开口。”

严范阿律似乎没想到秋池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无奈的笑了笑,大气道,“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竟引得秋池姑娘这样寡言的人说了这么许多话。”

秋池看天看地不怎么看人的眼睛特地盯了严范阿律一会,把人记住后,她也不答话,挪开眼神神游天外。

“阿律兄,”简繁华听双方你来我往膈应人不偿命好一会,对事情有了个大概评估,“看来这件事确实是个误会,竟引得你这样直爽的人说话都开始绕弯了。”

简繁华话一出,严范阿律挂着笑沉默,秋池惊讶的看了简繁华一眼。

谢袄则与简繁华交换了个眼神,谁在说谎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一出,大家心里都有了底,防备起来也容易。

“我弟弟不会害谢骄,你们是山主请来的客人,我们为什么要害你们?”严范阿梓不信她的蠢弟弟会害人,但苦于她不是当事人,说多错多,因此一直没发声。但现在话说完了,事情却没个定论,还隐隐有弟弟确实图谋不轨的意向。

严范阿梓沉默不住了,“小袄,先前的事我不怪你,也请你不要认为我们公报私仇。你们是大仓山请来除灵竭泽的客人,我们没理由对你们动手。”

谢袄:“我自然相信山主的诚意。”

谢袄的回答中规中矩,但到底没有给出定论。

严范阿梓心情不快,她是个痛快人,一是一二是二,她自认说的诚恳,理由也充分。但谢袄所言所行却是根本不信她和弟弟。

她不由气馁,到底是她太在意他人看法,还是谢袄打心底就认为她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不相信呢。

气氛一时凝滞。

简繁华站在谢骄谢袄身前,秋池护着后方。不知不觉间,严范姐弟已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时间回到现在。

谢袄忧心谢骄,有简繁华和秋池相护,她便一门心思花在谢骄身上,看能不能把人唤醒。可过了半天,谢袄把周白雅所教的各种办法甚至冷门偏方都试了一遍,都不见谢骄醒来。

谢骄的身体除了七窍流血外没有大碍,谢袄检查再三,认为问题出在灵台。

可找出了症结所在,谢袄却更没办法了,她在灵师修行上主修的是体术和探查术,对于灵台只能算有所涉猎,要让她进入谢骄的灵台唤醒谢骄,这是在为难她,也是在害谢骄。万一出了差错,谢骄可能醒不过来,也可能醒过来后成了傻子。

专业的事要专业的人来做。

谢袄在灵台方面的造诣不深,转而求援简繁华和秋池。

简繁华听了情况,心想完了,这不是他主修的课业啊。

“师姐,繁华……不擅此道。”

秋池直接的多,“不会。”

谢袄:“……”

唯一一个会的躺着了,她也很绝望。

“如果事关灵台,我会。”严范阿律就是此刻加入的话题,他和谢袄他们隔的很远,但声音还是传递到了,“我从小跟从山主休息,对灵台多有涉猎,山主也不吝啬教我。于灵台一道,我勉强算精通。”

“你猜到我们不会。”秋池给严范阿律的“何出此言”下了定义。

“灵台之道晦涩难懂,若无十分的天赋,再厉害的灵师也是学不会的。”严范阿律默认了秋池的话。

“所以阿律兄刚才的举动,是要以灵力贯穿师兄的灵台吗?”简繁华找梯子特别快。

“不错。”严范阿律道。

谢袄和秋池短暂的眼神交汇。女人了解女人。谢袄的权衡,秋池的坦荡都落在彼此眼里。

此一时非彼一时,严范阿律刚才到底没做成什么,在场几人也只有他擅长灵台之术。谢袄是谢骄的直系师妹,与他关系最为亲厚,这让不让严范阿律救的决定非她下不可。

若是误判,灵台破损,谢骄就真完了。

若换作旁人,谢袄尚且能咬咬牙说责任她负,但事关谢骄……若他出了事,她拿什么负责?

谢袄神思混乱,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了热泪。

严范阿梓见状,不由心软,她是有弟弟的人。眼下谢骄生死不知,谢袄将他当做亲哥哥,如何能理智地做决定。

想来刚才的态度,也是太过忧心谢骄所致。凭心而论,若严范阿律真因谢袄受伤,她又会是个什么态度。

严范阿梓打心底没想过疏远谢袄,自己想开了,也就不扭捏方才的诸多情绪,大大方方越过了简繁华身边,半蹲着握了握谢袄的手。

“小袄,让我弟弟试试吧。他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本事却是学得很好的,山主都说他有天份。”严范阿梓耐心道,“刚才是我弟弟太过心急谢骄,才做出那样让人误会的行为。我们大仓山的人野性惯了,一举一动之间难免看着凶狠,以至于秋池姑娘想岔了。但我弟弟是绝没有那个坏心的,他和我由山主教养长大,不说为人多好,但基本的礼仪道德还是懂得。”

“你和你师兄是来帮我们的,我们怎会害你们。”

秋池没有说些什么,她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拭去谢袄脸上的泪水。眉目冷淡的少女眼波在谢骄和谢袄身上转了一圈,微微抿唇,松口了,“想是我看岔了。”

简繁华与秋池短暂地对视几息,他让开了路,“阿律兄,麻烦你了。”

谢袄接过秋池的帕子,又无助地靠在了严范阿梓的肩上,她不言语,只默默地拭着泪珠。

严范阿梓有些心疼谢袄这样,谢袄是她遇见的第一位同龄同性的灵师,她到底舍不得她痛苦,不免柔声道,“有我看着阿律呢,绝对不会出事。”

严范阿律走了过来,听到姐姐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话,失笑道,“姐,你对小袄姐可比对我好多了。”

严范阿梓心中无限柔情被严范阿律打断,姐姐的血脉压制让她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那也算好吗?”严范阿律小声嘀咕。

严范阿梓眉毛一挑,正要还口,严范阿律就蹲下去,速度飞快的看起了谢骄。

谢袄拭泪的动作一顿,她让开了位置,人挪到了谢骄的头边,让谢骄靠在她的腿上。

“秋池姐,手帕……”

把弄脏的手帕直接还回去不像样子,谢袄和秋池没有心灵相通的地步,只能开口暗示。

秋池轻轻摇头,她是退得最远的一位,人已经靠在了墙壁上。

两女目光交接。

谢袄将手帕塞入怀中,垂眸眸色难辨,秋池则直接挪开视线,神游天外,但从她站的姿势来看,她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

简繁华不是调节气氛的高手,他不当气氛终结者就不错了。人情世故不到家的他想给人腾位置,但又不知道往哪里腾,只得不尴不尬地挪了几步。

心里尬得要命。

师兄快点醒过来吧,简繁华心里默念。

灵师大多心高气傲,人均长了张嘴不会说话,像谢骄这样没什么脾气又肯调节气氛的人实属罕见,这不,他才昏迷了一会,简繁华就开始想他醒来了。

谢骄这边,严范阿律这次的动作收敛了很多,或许是怕被误会,他连灵力都动用的很少,手指只在眉心处游走。

少年仔细检查了一会,面露难色。

谢袄时刻关注着他,见严范阿律脸色不好,不由紧张起来,“师兄怎么了?”

“谢骄兄的灵台里,似乎……不止一个魂体。”严范阿律眸光闪烁。

谢袄瞳孔收缩,手指不自觉蜷缩,“不止一个……”

“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直接说怎么救吧”严范阿梓见弟弟含糊其辞的,不耐地按了一下他的头,“再拖下去,谢骄就真要断气了。”

严范阿律被姐姐强制按头,苦涩不已,“姐,你是我亲姐对吧?”

如果是的话,你倒是站我这边一下啊。

严范阿梓懒得安慰弟弟,她知道严范阿律几斤几两,自然清楚弟弟能尽快救醒谢骄,他现在这样无非是拖延时间罢了。

严范阿梓对弟弟的私心无从猜起,也不想偏帮着谁。如果严范阿律没开能救谢骄的口,她不会说什么,可现在他话都说了,明示暗示完了又耍小动作……

严范阿梓心底不喜,承诺的事就要做到,如果不想做,一开始就别说。

“阿律,”她语气重了一些,“你可以的,对吧?”

严范阿律瑟缩了一下,一般严范阿梓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就代表她生气了。严范阿律这么做有很多理由,出于大义,出于私心,可偏偏这些理由,都是不能摊开跟姐姐讲的。

“姐,”他郑重道,“我可以。”

严范阿梓轻捏了把严范阿律的肩胛,这个原本比她瘦小需要她保护的孩子早就长大了,严范阿梓知道他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但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秘密。

她能做的,仅有守住本心而已。

“嗯,我相信你。”

严范阿律闭上眼睛,指尖轻点谢骄眉心,他默念口诀,七彩符文在四周若隐若现,彩光顺着指尖流入谢骄眉心。

不过几息,严范阿律冷汗如瀑,面色发白,可见七彩符文对他消耗之大。

严范阿梓与严范阿律系出同源,见状以掌抵背,为严范阿律输送灵力。

“我的灵力可以吗?”谢袄也想出份力,可灵力是不能瞎传的,故有此一问。

“暂时不用,”灵力被极速抽走,严范阿梓惊讶之余拒绝了谢袄的好意,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谢骄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谢袄替谢骄理了理散落的鬓发,严范阿律的彩光几乎是顺和地融入了谢骄的眉心。谢袄灵力探测一番,发现谢骄损伤的身体在慢慢修复,脸颊也有血色,一切看起来并无不妥。

严范阿梓神情有些凝重,“小袄,你知道谢骄是哪里人吗?”

谢袄一怔,照实说,“不清楚,师兄只说是很远的地方。”

“这样吗……”严范阿梓神色复杂的看了谢袄一眼,“小袄,有没有可能,谢骄是我们大仓山的人?”

谢袄:“?”

严范阿梓道:“七彩符文连接大仓山灵脉,可蕴养魂灵,阿律以七彩符文注入灵脉之力给谢骄,为的是稳住他的灵台,唤醒他的魂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在我们的设想里,情况不该如此顺利。”

“百余年前,山主封闭了大仓山及大仓山的灵脉,不允许任何外界之人染指灵脉,这也导致大仓山的灵脉不能为外界之人所用。不属于大仓山的人,就算有七彩符文做引,也会受一番罪。”

“但现在谢骄的情况,却是一点都未排斥大仓山的灵脉之力……因此,我才会想,谢骄是否是我们大仓山的人,只不过因缘际会,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大仓山,离开了自己的家。”

谢袄:“……”

她回想谢骄对故乡为数不多的描述,犹豫不定。

严范阿梓轻叹,“没事,等他醒了,我们再问他。”

她收回手,四周的七彩符文已尽数流入谢骄体内,严范阿律不再需要她的加持。

严范阿梓道,“在我的灵力加持下,阿律已经通过符文进入到谢骄的灵台之中,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他把谢骄唤醒就行了。”

谢袄还在想严范阿梓刚才的话。

严范阿梓站起来活动片刻身体,见谢袄面色艰难,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你师兄有可能是大仓山人这件事,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谢袄眉头就没平下来,“不是难以接受,而是……师兄未曾提起过。”

她……也不愿信。

“或许他从小就离开了父母,没有记忆,自然无从提起。”严范阿梓从小没有父母,只和弟弟相依为命,在这点上很有发言权,“我和阿律就是,在被山主所救前的记忆,几乎不剩下什么了。”

她看向谢骄的眼神真切了几分,喃喃道,“如果谢骄真是大仓山流出去的孩子,这次回来就算认祖归宗了。”

谢袄呼吸一窒,她开始感到难受。

严范阿梓体会不到谢袄的心情,她作为山侍,欢迎每一位归乡的游子,在“自家人”滤镜加持下,看谢骄是越来越顺眼了。

她忍不住上手想摸摸谢骄的头——这可是自家人的头!

可惜手伸到一半,就被人拦截了。

“秋池姑娘……”严范阿梓奇怪的看着秋池。

秋池这是什么意思?

“男女授受不亲。”秋池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我把谢骄当弟弟看,姐姐摸弟弟的头,跟授受不亲没关系吧。”对姐弟关系,严范阿梓思辨性极强。

秋池顿了一下,祸水东引,“既然要摸,怎么厚此薄彼,我看简兄弟也很想当你弟弟。”

被提及的简繁华:“?”

刚歇了一会的他一脸茫然,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严范阿梓品出秋池的意思了,她挑了挑眉,“秋池姑娘,你跟谢骄是什么关系?”

连摸头都不让她摸一下。

“救命之恩。”秋池道。

“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这套路严范阿梓熟。

“不,”秋池摇头,“谢骄不需要我这样。”

“那……”你阻止我做什么?

严范阿梓做了个手势。

“谢骄不喜欢不熟的人碰他,尤其是头这样脆弱的地方。现在没什么,但等他醒来后知道了,会讨厌你。”秋池解释道,“就算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会抵触你。”

简单点说,谢骄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人。

严范阿梓服了,她耸耸肩,表示谢骄这个带刺的弟弟她不敢动。

“小袄,起来活动一会吧。”她看谢袄一动不动的,道,“谢骄的头你给他拿东西垫一下就行了,别把自己的腿压麻了。”

谢骄的脸色慢慢变好,呼吸也趋于平稳,谢袄对严范阿律的猜疑之心也淡了下来。一口气松了,谢袄才发觉身心疲惫不堪,严范阿梓和秋池过来扶她,她也没有拒绝,顺着就起身了。

秋池和谢袄交情不深,扶起谢袄后,她把自己的外衫脱下,叠成一团塞到了谢骄脑后,人坐在衣服边静静看着谢骄。

谢袄嘴唇微动,最后没说什么,被严范阿梓带着活动起来。灵师的恢复力极强,慢慢走了几圈,谢袄恢复了不少力气,但心神的疲惫极难散去,因此她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严范阿梓在谢袄允许后一边给她输灵力,一边跟她聊谢骄。

“你跟谢骄认识很多年了吧。”

“……五六年而已,不算长。”

“那也很长了。他人很不错,对吧?”

“嗯,师兄人很好。”

“那他肯定没事,好人有好报,没人敢收走他。”

“嗯。”

在严范阿梓的灵力加持和插浑打科下,谢袄心情松散不少,脸色也红润了。

“阿梓,谢谢你这么照顾我。”转到不知第几圈,谢袄说。

严范阿梓不太好意思,“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对你好是应该的。”

谢袄摇摇头,“不,阿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你对我好,你肯帮我,是你的好心,是你把我当朋友看。这是你的善良,你的真诚,我永远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你对我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或许我们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对彼此有所隐瞒,但我今天可惜发下灵誓,只要你不伤我挚爱之人,我一定以赤诚之心待你,至死不悔。”

说着,谢袄真的要发起灵誓。

严范阿梓听得心中温暖,见谢袄真要发誓,哪里会让,“小袄,你不用发起灵誓。我信你。别看我们大仓山地处孤僻,识人的本事却不差,打从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实心人。你既然肯跟我说这掏心窝子的话,那就没把我当外人。”

“你把我当姐妹,我也把你当姐妹。发灵誓这种话以后不必再提,若有真心,灵誓又如何。”

谢袄握紧了严范阿梓的手,微微一笑。严范阿梓没管那么多,她和谢骄都是女孩子,直接女孩子贴贴。

谢袄和严范阿梓打得火热,严范阿律正闭眼唤醒谢骄。简繁华休息完后没事做,从腰间香囊里取出几味丹药,走到秋池身边递给她。

简繁华鼓起勇气,“秋池姑娘,这是能凝神静气的药丸,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要不要来两粒静静神。”

秋池看了一眼简繁华,见他面露忐忑,接过了丹药往嘴里送。

“多谢。”她平静开口。

“不客气,我这里还有很多。”没被拒绝,简繁华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素来不会与女子交往,加之秋池性子冷淡,他是真怕秋池理都不理他。

“药也是能乱吃的?”嘴上这么说,秋池动作不停,把几颗药丸尽数吞下。

有了话题,简繁华也能往下聊,“没事,这是灵植制成的药物,有事吃了能静神,没事吃了也能滋补身体。”

秋池静静点头,现在就她和简繁华无所事事,她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来日方长,她不能一直这么冷。

秋池:“简兄弟是哪里人?”

“我是清净府人士。”

“清净府?”秋池略做思索,“我没去过。”

简繁华笑道,“清净府坐于灵异界与人间界的交汇处,一大半都被藏匿了起来,秋池姑娘没见过实属正常。”

秋池点了一下头。

提到家乡,简繁华来了热情,“等大仓山的事情办完了,我可以请你还有谢师兄他们一起去我家做客。我母亲会很欢迎你们的,她总说长日无聊,想和年轻人说说话呢。”

秋池:“我很期待。”

简繁华继续畅想,“刚好我师傅和我母亲宿在一处,若是你们都去了,我师傅也不好厚此薄彼,定会教你们她的拿手本领。我师傅本领高强,秋池姑娘定能有所收获。”

秋池:“若真有机缘,我定会好好见识一番。”

简繁华笑着点头,他已经开始想象回家的热闹了。清净府太清净了,若能将这些性格迥异的友人带回去,母亲也会展颜一笑吧。

简繁华与秋池坐在一处,谢袄和严范阿梓在另一处咬耳朵。严范阿律和谢骄一趟一坐,闭目沉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下的黑雾被简繁华布下的卷轴压制,剩下的黑雾也已消散无踪。

危机感渐渐离众人远去。

在秋池都觉得会无事发生时,简繁华已经说着说着昏睡了过去,他目力耗费太广,急需养神。不远处,严范阿梓也靠着谢袄睡了过去,谢袄本来没想睡,奈何肉体凡胎,又没什么危险,她坚持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阖上眼睛。

秋池见状,起来走了两圈,布下了简易的灵阵以防不测。她非肉体凡胎,无需睡眠,因此能不间断的观察谢骄的状况。

秋池又走了好几圈,确定几个人或深或浅睡了,才忍不住到谢骄身侧,摸了摸少年的左眼。灵师有灵力加持,肌肤细腻,秋池轻轻摸了两把,心满意足。

但等她想收回手时,一只有着丑陋疤痕的手捉住了她的手。

“你……醒了?”秋池被突然抓住手,也只睁大了些眼睛,神色没有丝毫紧张。比起被抓包的尴尬,她更关心谢骄的身体,“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骄默默看着秋池,也不答话,就这么盯着。漆黑的瞳孔涣散,没有神采。

秋池心里咯噔一下,她见过魂不附体的人,和谢骄现在的症状一模一样。她忍不住看向严范阿律,手中灵力盘旋。

最先怀疑严范阿律的是她,迫于形势没有动作的也是她。人心难辨,秋池一时被难住了。

但很快,“谢骄”就替她做了选择。

一动不动的“谢骄”在秋池犹豫间,一掌拍开了严范阿律。秋池本着不撕破脸的原则接了严范阿律一下,确定人没事后,把他丢到了一边。

“谢骄”此时已经坐了起来,见秋池过来,他手中黑雾涌出成线,从四面八方切割秋池。秋池也不惧,她的身体何等坚硬,黑色金丝对她无用。

“谢骄”察觉到这一点,他站了起来,装作要和秋池硬碰硬,但在秋池真的做好准备硬抗时,他又略过了秋池,整个人像箭一般射到了黑点吞噬竭泽的位置上。

“谢骄”划开掌心,黑色的雾气顺着他五彩斑斓黑的血液流入地面,地上开了一只眼,于石壁上的眼睛相呼应。两只眼睛像活了一样眼珠四处乱晃,并且凸了出来。

从秋池的视角来看,“谢骄”已经被夹在了两只凸出的眼珠之间。漆黑的眼珠子不断涨大,黑色的粘腻的液体如丝线般一坨坨撕扯着出现,想要吞掉“谢骄”。

秋池自然不会如眼珠的意,灵鞭从腰间散开,目标直指“谢骄”,想要把他拖回来。“谢骄”察觉到这一点,向秋池这边看来。

他说,“停下。”

【“停下。”】

秋池不能动了,灵鞭也静止在半空中。灵力在躯壳内流窜,秋池深知谢骄言灵的厉害和副作用,毫不犹豫地祭出了她最强的灵术,这一刻,秋池的灵台像一口锅,她发动的灵术是柴薪,不断熬煮她的魂魄。

她周身七彩光芒闪烁,彩光凝成液体,化作一道道细如丝的脉络,如数覆盖在秋池身上。

“破。”

秋池轻喝一声,静止的空间应声而碎。

将被两只巨眼吞噬的“谢骄”若有所感,向秋池看来。秋池行如风,一息之间便到了“谢骄”面前,她知情况紧急,顾不得许多,一拳砸在谢骄脸上,七彩光芒粗暴注入“谢骄”头颅。

“咳……”挨了一拳的少年咳了一声。

秋池的心比寒冬腊月天的冰还要冷,她一边逮着“谢骄”溢出黑雾的部位揍,一边把“谢骄”往没人的地方带。

几击下去,地动山摇,却不过十几息。听到动静醒来的谢袄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情况,秋池的下一拳就被“谢骄”险险躲过。“谢骄”是没什么事了,但他身后的山顶有事。

秋池彩光加持下的一击何等巨力,只一拳,山顶就掀开了四分之一。

“谢骄”闪避的动作顿住了。

谢袄震惊之余,想和秋池比试一番。

严范阿梓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见状,只觉自己还在做梦。

简繁华沉默,作为使弓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臂力惊人。现在看来,他不过井底之蛙罢了。

“谢骄”停了,可秋池不会停,她一鼓作气,邦邦几拳。“谢骄”侥幸躲开了,但河山溪山的顶也被掀了,此时临近正午,日头已高。“谢骄”被正阳一照,见不得光的本能让他想往没光的地方躲。

可秋池怎会给“谢骄”这个机会,她堵住“谢骄”的退路,高声喊道,“快来制住谢骄!他被夺舍了!!!”

这一喊捅了“马蜂窝”。

简繁华五箭齐发,箭如流星,直向“谢骄”而去。谢袄动作慢了半拍,随即提着重剑全速前进,顺便堵死了“谢骄”可能的退路。严范阿梓本想帮忙,可谢袄冲了几步回头丢给她一个银葫芦,让她把昏迷的阿律收进去再来帮忙。

严范阿梓不放心弟弟,拿着葫芦就去了。快速把严范阿律回收,她拔出弯刀,从另一路夹住“谢骄”。

又是十几息过去,秋池身上的彩光渐渐不稳了,她面如金纸,但手上动作愈发狠辣,谢袄几次想插手,苦于没有默契,怕弄巧成拙,还是严范阿梓赶到,看清秋池身上彩光的来历,往她身上拍了一道彩光,说“可以了”才加入的战局。

简繁华配合着三个近战女人缠住“谢骄”,并有意识的把他往掀开的山顶上挤。太阳对夺舍谢骄的东西似乎有奇效,还没向上打出几十米,“谢骄”身上便滋滋作响。

秋池灵鞭游走灵活,承包了谢袄和严范阿梓空中的借力点,三人与“谢骄”打的有来有回。

找到了“谢骄”的出招规律,严范阿梓一边打一边骂,“谢骄不是说他体术不好吗?怎么成这样了还能打这么久?”

谢袄脚尖点在秋池分散的灵鞭上,她打得自由又畅快,战意上涌,闻言笑道,“我师兄他体术确实一般,他能打这么久,靠的是毅力,和实力无关。”

严范阿梓翻了个白眼,作为盟友,谢骄这样非常可靠,但作为敌人,他这点就很烦人了。

秋池是唯一不借力就能飞的空中单位,她一心三用,消耗巨大。好在“谢骄”身上想夺舍他的东西已经被打的七七八八,只要在下一招定胜负即可。

秋池给谢袄和严范阿梓一个动作示意,见两女领会了她的意思,她屏息静气,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拳头上。

在谢袄和严范阿梓把“谢骄”定住的那一刻,她瞬闪到“谢骄”身前,出拳。这一拳透支了秋池的灵力,她喷出一口血,彩光散去,她往下坠。

谢袄和严范阿梓想去接秋池,可她们没了空中接力单位,稳住自己的身体都难,哪里能支援到秋池。

山风还是这样。

秋池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看着定在半空中身上闪烁着彩光的少年,嘴角弯起了很小的幅度。

这一次,她终于帮了他一把。

他不在孤立无援了。

“秋池…坚……持…住!”

谢袄不顾形象的大喊,“我们……马上…来!”

秋池已经快听不见了,魂魄被煎熬得不成样子,她太困了。

“灵域。”

“开。”

空间静止了,秋池向下坠的力忽的散了。

山风停止,树叶无动,天地之间,她听到了心跳声,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心跳声。

秋池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少年轻柔地抱住了她。

“你回来了?”秋池看不清少年的面容,但她知道是他。

少年一默,但很快,他接上了秋池的话,“……我回来了。”

“这一次,还走吗?”秋池不清楚她在问哪一个时间段的问题,“我已经可以帮到你了?能不能带上我?”

“我不怕死,你是一个人,我也是,我可以陪你走完你要走的路。”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你能不能……带上我?”

鼻腔都是血的味道,秋池的泪早就流干了,可她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心中苦涩。这一次,他还是要一个人走吗?

“我不走了。”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秋池的口鼻,将她脸上的血渍擦去。

“秋池g……秋池,”少年说,“不要问我能不能带上你,你已经靠自己来到了我身边。”

“你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女孩子,你很厉害,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秋池眼角微湿,“这些话,只有你会和我说。我很想你,谢骄,我真的很想你。”

她沉睡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见到他。山间精灵寿数无限,如果错过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再也见不到他。

“没事了,”秋池的手被少年抓住,“你摸摸看我的脸,我就在这里。”

“不摸,”秋池道,“你的脸被我揍了两拳,已经肿得像猪头了。”

少年:“……”

他道:“你不要小看灵师的恢复力!我已经好了!”

秋池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少年柔软的脸颊,就算看不见,她也没有遗憾了。

秋池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深的灵台之内。

*

“……师兄。”被谢骄控制灵域接下来的谢袄心下不安,她从没见过谢骄如此阴郁的表情。

抱着秋池的谢骄回过神,又变回谢袄熟悉的模样,他自觉刚才的神态不好看,有些不好意思,“小袄,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谢袄摇头,“没有,师兄。”

她担忧的看着秋池,“秋池姐没事吧?”

谢骄的神情又变得阴郁起来,他可能没发现此刻的自己有多愤怒,“秋池没事,我给她注入了灵力,她的体质异于常人,睡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说完,谢骄细心地理了理秋池的鬓发。

谢袄亲眼目睹了秋池的奋不顾身,对谢骄细心照顾秋池这件事,她心中没有一丝不满,一开始见到秋池时的戒备早就消散无踪,只剩敬佩。

“秋池姐对师兄很上心。”

谢骄的灵域只囊括了谢袄和秋池,谢袄完全可以说实话。

谢骄没有顾左右而言它,他“嗯”了一声。

这是直接接受了?

谢袄不免惊讶,谢骄是羞于接受他人善意的性子,就算是她,也花了几年才让谢骄真正地接纳自己。

谢袄有些酸,“师兄,区别对待啊。”

这里没有外人,谢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谢袄道,“你这是吃的什么飞醋?没有你和师傅师叔在前面打开我的心门,哪有我今日坦然接受他人的善意?”

这个回答满分。

谢袄心中十分满意,但嘴上还是别扭,“所以我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啰。”

“辛苦小袄栽我这颗铁树了。”谢骄语气温柔,他对自己人的包容是无限的,谢袄的小情绪他愿意接招。

谢袄“哼”了一声,她见谢骄持续不断的为秋池输灵力,不由担心谢骄的身体,“师兄,你才刚醒,我这里还有你存我这里的灵力,要不先拿这个顶着,等你恢复了在为秋池姐输灵力也不迟。”

谢骄存在谢袄这儿的灵力和他输送的灵力没有差别,故谢袄有此建议。

“我已经没事了。你知道的,你师兄我别的没有,灵力管够。”谢骄摇了摇头,这事他自己全程把控才放心。

“师兄,”谢袄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是什么东西,想夺你的舍?”

谢骄怒气值up,面色阴沉,“狗东西。”

谢袄深吸口气,她得精细的排查一下,“我们认识它吗?”

谢骄冷冷一笑,“很快就会认识了。”

那就是现在不认识了。

谢袄松了口气,问问题直接了很多,“刚才阿律进了你的灵台想要唤醒你,你见到他了吗?”

谢骄挑了挑眉,他和谢袄太了解彼此,“好啊小袄,敢情你刚才不是在关心我,你关心的……另有其人啊。”

谢袄:“你!”

她不乐意了,“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说让你不诚实,明里暗里问阿律。”

谢骄一副“这不是我的错,心里有鬼的是你”的样子。

“你无理取闹,”谢袄有小情绪了,“我委婉的问你,还不是怕局面尴尬。”

“这里就我们三,有什么好尴尬的。”谢骄认为理由不成立。

“反正我没有不关心你。”谢袄嘴硬道。

“那你也没多关心我。”谢骄认为谢袄心不够诚。

“你……”谢袄撅起嘴,少有的女孩家模样。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谢骄见好就收,真把谢袄惹恼了场面就好看了,他单方面的好看。

“我已经见过阿律了,他没问题。”

谢袄这下真轻松了。

“这就好,你当时突然昏迷过去,阿梓他们态度又不明确,我真怕……”

谢骄:“怪谁?还不是你要吓我。”

谢袄反思自己,“确实,是我草率了。”

谢骄转向飞快,“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胆小了。”

谢袄的反思被打断,她白了谢骄一眼,“你到底想我怎样?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

谢骄讨饶道,“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吗,反正现在我没事了,你也不必自责。”

“你没事是你福大命大,我该检讨还是要检讨。”谢袄没因谢骄的袒护沾沾自喜,这次是她玩大发了导致的局面,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得背。

“好,检讨可以,但不要钻牛角尖,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至于太较真。”谢骄从未轻看谢袄,他真不觉得这是件大事,自然不希望谢袄过于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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