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骄:何至如此。
把谢骄丢到剑边的同时,凤鸟紧随其后,它羽翼环住一丈的池水,明月般皎洁的凤眸注视着谢骄。
那高傲的眼神似乎在说“小子,拿剑。”
谢骄:这不强买强卖吗?
虽然这剑一看就是神兵利器,但谢骄不通剑术,拿之无用。
“前辈,我不通剑术,此等神兵在我手上无异于明珠蒙尘。与我随行的友人武艺皆在我之上,想来比我更适合手握神兵。不若您去将他们寻来,由他们拔剑如何?”谢骄打着商量。最好能把谢袄她们都带来。
凤鸟不理谢骄的话,只看着他。
谢骄:“……”
说它没灵智,眼神如此智慧,说它有灵智,偏不理人。
难道是不屑与我这等凡人说话?
“前辈,晚辈若是不拔剑,是否一辈子离不开这里?”
“前辈,若晚辈拔剑,此剑会认主吗?晚辈学艺不精,此等神兵若跟了晚辈,怕不是恨不得没被锻造出来,还望前辈三思。”
“前辈……”
谢骄边说边和凤鸟对视,越发笃定凤鸟有灵智,它就是不想和他说话。证据都藏在它的眼神里。
“莫非,前辈是某位神明?”谢骄见眼神凤鸟,适时抛出问题,“我曾谒见大仓山山主,山主府内的流光溢彩仍历历在目,神明造化与众不同,前辈所居的问心湖和山主府比起来不遑多让。”
一个颜色饱和度过高,一个颜色亮度过高,都费眼睛。
凤鸟的眼神在听到“山主”二字时有了变化,就像待机的人偶得到指令般活了起来。
祂的视线落到谢骄身上。
谢骄左眼亮起,抵抗住了威压,但身体还是不能动。
一种概念扫视着谢骄,似乎在评估他配不配谒见自己。
最后,凤鸟拍动羽翼,玉琢冰雕的宝剑随风而动,笔直落入谢骄手中。利刃无鞘,划过谢骄手掌时却无一丝伤痕,谢骄下意识握了握,无伤。
剑身与剑柄的交接处浑然天成“斩情”二字。
谢骄摩挲这两个字,灵台内却浮现出几道人影。
皑皑白雪,小小的女孩蹲在雪地里,生了冻疮的小手抓起雪就往嘴里塞,她的身旁是与她一道被卖的孩子。
小女孩生得可爱,一双杏眼极有神采,她一边吃着雪,一边说“我不会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他,我要问他为什么。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茫茫雪地,长大的谢袄看着幼时的自己,不敢置信。
幼时的谢袄抬头,对上了谢骄的视线。
“哥哥,救救我。”
“师兄,救救我。”
谢骄迈了一步,随即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没有再动作。
巍巍高台,身着祭祀礼服的秋池被倒悬于顶,血泪从她眼中掉落,鲜血从她散落的发丝向地面蔓延。
血液蜿蜒的尽头,穿着谢袄挑的衣服的秋池站在原地,少女脸颊血色尽失,看着过去的自己愣愣无言。
谢骄和悬挂的秋池对上目光。
“谢……骄?救……救救我。”
她对他无声张唇。
谢骄握紧斩情剑,没有动。
哀哀白幡,披麻戴孝的简繁华跪在灵堂内,描金的棺材躺在他身前,他往火盆里投着纸钱。长老们像幽魂一般飘在他身侧,让他节哀。
“夫人……家主……”
“冤孽……”
跪着的简繁华和谢骄认识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年纪的变化。
他麻木地听着长老们说这说那,等长老们走后,少年孤身一人跪在大的空旷的灵堂内,白幡随风而动,下坠的银铃响动。
简繁华没有和谢骄对视,他看着堂前的牌位,手中凝出一支箭,对准咽喉就要刺下。
谢骄心跳加速,跑了起来,在快要迈进灵堂的那一刻,高高的门槛拌了他一下,谢骄踉跄一步,惊恐的情绪在失衡的这一刻被他死死压制住。
他低头,不听不看。
谢骄颤抖着,他没有动作,灵台内的画面渐渐如梦幻泡影消散。
斩情剑发出荧光,包裹住滑落在地的谢骄,谢骄流着泪没有抵抗,仍由荧光吞没了自己。
*
问心湖前,银花摇曳。
根茎柔软的花蕊亲着谢骄的鼻尖,斩情剑在他怀中发出阵阵剑鸣,破碎的花蕊向明月奔去,风轻轻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