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守护简繁华的四位灵师被暴乱冲散。
杨洲际的煽动很有效,被地火灼伤的灵师几乎是逮着简繁华的影子伺机而动,他们找不到苏弦锦,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抓捕简繁华。
为了保护简繁华,随侍的灵师不得不打乱节奏,将自身纳入人群,搅浑追捕简繁华的节奏。
因此在进入苏家祠堂时,简繁华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出身不低的少年看着这没有千百年难以建成的雕阑玉砌,心想该让长老们来看看,什么叫世家底蕴,什么叫家族传承。
“简大少爷,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先说话的是苏弦锦,他语气很淡,仿佛一时兴起般问话。
简繁华犹豫,他不是口齿伶俐的人,对于跳脱性的话题,他永远是迷惑大于理解。
简繁华想,苏家祠堂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回答了又怎样?这个问题会让苏弦锦转变立场吗?如果不会,他回答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谢骄曾锐评简繁华没有幽默细胞。
‘你太较真了,这样会少很多乐子的。’
谢袄当时反驳。
‘都和师兄一样,迟早要散伙。’
秋池没有说话。
‘……’是她的态度。
简繁华回想那一幕,自动面瘫化的脸明显柔和了。
他想他们了。
尽快解决吧。
有动力的简繁华集各家所长,把问题抛了回去,“苏家祖宗之地,我一外族之人怎好评价?”
“呵,”苏弦锦轻笑,一束不知时辰的光从屋顶倾斜而下,落在他的发梢,这昏暗祠堂下唯一的光将苏弦锦一分为二,阴暗的一面朝向简繁华,光明的一面对着苏家牌位,“简大少爷也会这搪塞之语了?”
简繁华:?
他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形象。怎么委婉的说话,反而得到了质疑。
简繁华困惑,简繁华不解,他看着苏弦锦,很想问一句他不这样说,还能怎样说。
这本来就与他无关。
苏弦锦想谈心也不该找他。
他又不是会来事的人。
苏弦锦的后脑勺似乎接收到了简繁华“幽怨”的眼神,他轻叹一声,在简繁华“你不要转过来”的眼神下,转过了身。
简繁华有一瞬的不情愿,他急需一个会说话的人帮他度过难关。但鉴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是在苏弦锦面对他时,维持住了他的体面。
简繁华:面无表情
苏弦锦慢慢接近简繁华,简繁华拿不准苏弦锦打什么主意,没有贸然动作。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
忽的,苏弦锦低语,“我本以为,同为世家这辈不差的子弟,简大少爷会和我一样。”
简繁华:“……?”
他沉默又不失礼数的疑惑。
苏弦锦继续道,“简大少爷,你有过烧掉自家祠堂的想法吗?”
简繁华:“……”
为什么要烧?祠堂就是祠堂,不会变成别的东西。
“果然,简大少爷和我不一样,哪怕心底在不喜欢,也能稳得住,”黛色念珠在苏弦锦指尖滑动,苏弦锦自顾自说,“但这样真的好吗?什么都不做,珍视的东西可是会被夺走的。”
烛火摇曳不定,一枚枚牌位被火光照的金红,简繁华能看见牌位上苏家祖先鎏金的名字,也能看见牌位后越发浓重的黑暗。
情况还没到拔箭相向的地步,简繁华抱臂,呈防守之态,“苏公子此言,是在暗指什么?”
焦虑的人不止他一个,苏弦锦心理平衡不少,他走到祠堂供桌前,用长针拨弄自燃的烛火。
苏弦锦的表情在烛火下的渲染下模糊起来,“简大少爷说笑,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了。
简繁华和苏弦锦的性格并不相匹配,把天聊死也不奇怪。
简繁华不是来和苏弦锦交朋友的,他内心毫无波澜,“所以苏公子来此,是为了火烧祠堂?”
鸡同鸭讲,简繁华也会。
“若真如此,那倒轻松了。”
不合的人针锋相对起来,反倒默契了一些。
苏弦锦拨弄烛火,针尖往烛身扎,他要用消息换消息,“听闻简大少爷与占星楼少楼主相谈甚欢,不知二位谈了些什么?”
简繁华回忆占星雨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尽量转述准确,“占星雨让我拦住‘他’。占星雨说,‘他没来之前,谁都不能去那’。”
苏弦锦动作一顿,“拦住的他和没来的他,指的是一个人吗?”
简繁华给苏弦锦一个眼神:你觉得呢?
合不来的人突然加一,苏弦锦失去了逗弄简繁华的兴致,他将长针戳入烛身,一滴正巧滑落的烛油顺着长针脱离原本的轨迹,滴落在莲座一毫外的桌面上。
苏弦锦交换情报:“我来祠堂,是为取一件物什。”
简繁华:“何物?”
苏弦锦微笑:“我不知道。家主只告诉我,物什在祠堂,至于它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得等我取出来仔细察看方能知晓。”
简繁华看着两旁烛架下的莲座,莲座金制镂空,烛油在层叠的莲瓣间旋转。简繁华目力极佳,那累积不少的烛泪逃不过他的眼睛。
简繁华走到一旁的烛架边上,低头看莲座的构造,“蜡油滴在莲座里,会塑形成新的蜡烛,等上面的蜡烛燃尽后,莲座中心会上升,将塑好形的蜡烛推上来,继续使用。”
苏弦锦:“是啊,很方便的设计。据说是人间界的能工巧匠所制,族人觉得此物颇有巧思,便买来照明用了。”
“是我寡见鲜闻吗?竟不知莲花是苏家的家徽。”能放在祠堂大面积使用的,一般都和家徽有关。简繁华记得,苏家如今使用的家徽是树叶枝干的纹路。
“自搬迁族地起,苏家便弃莲花不用了,家传是为了辞旧迎新,换一副气象,才选了桂轮树为家徽。”
“原是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简繁华边说,边将视线转移到苏弦锦身上,“苏公子,聊了这许久,可否告知我,取得那物什需要什么条件?”
事关家族利益,简繁华进入他熟悉的模式,“苏公子与我,苏家与简家,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地火之行,也是由我的母亲与你的父亲一并牵首促成。有这番渊源在,我认为我们大可摒弃偏见,坦诚相待,互惠互利不比相互防备好吗?”
苏弦锦先赞同,“我认为简大少爷说的有理。”
然后反向冲刺,“但我与简大少爷最大的不同便是,我极讨厌我的父亲。这桩由我父亲牵首促成的事,我是一点都不想上心。”
简繁华: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是母亲?
但现在论父母关系还太早了,简繁华和苏弦锦没熟到那个地步。
所以简繁华换了个切入点,“苏公子再不想,也还是来了。”
人都来了,不上心也得上心了。
苏弦锦似叹息自己悲苦的命数般,“是啊,简大少爷说到点子上了,来都来了,还能走不成。”
简繁华不为所动,他跟苏弦锦已经拖了很长的时间,还没步入正题。
“所以苏公子,愿坦诚相待吗?”
“简大少爷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遮遮掩掩,岂不失了君子气度。”
和简繁华绕了这么大一圈,于公于私苏弦锦都满意了,他看向祠堂敞开的大门,笑道,“简大少爷,让我们欢迎新的客人吧。”
简繁华:“?”
简繁华顺着苏弦锦的视线,看到了往里走的谢骄。
谢骄笑得亲热:“师弟,好久不见。”
“……师兄?”
简繁华边说话边移动位置,与两人成三角形的点位。
谢骄:“是我。那日苏小姐不甚弄丢传送灵器,将我一人单独传送到了苏杭境内,我在苏杭境内待了几日,不久前才感知到大量灵力波动,便往此处赶来,想查看一番,不想正巧见到师弟,还有苏公子。”
谢骄说着,向苏弦锦微微点头示意。
苏弦锦看向简繁华,“也是凑巧,竟这般有缘。”
简繁华垂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是啊,师兄能安然无恙,我心甚喜。”
谢骄:“我刚赶到这里,看到外面许多灵师在搜捕师弟,可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简繁华把问题抛给了苏弦锦,“我想苏公子知道些什么。”
苏弦锦连声告饶,“惭愧,惭愧,都是误会,谢公子不必在意,很快就能解开的。”
谢骄:“是误会就好。”
他说:“这里是祠堂,师弟特意来此,是要做什么吗?”
简繁华继续抛问题,“这里是苏家祖宅,会发生什么,想必没有人比苏公子更清楚了。”
苏弦锦照旧说,“惭愧,惭愧,一点小事,竟让二位如此在意。二位既身在此处,我也不好隐瞒了。我特地来此,是为了取出一件物什,此物是压制地火的不二之选,若此行能得到它,镇压地火易如反掌。”
谢骄:“既如此,师弟你们来了这么久,为何还没取到东西?可是有什么困难?”
苏弦锦合掌,欣喜道,“谢公子一针见血,此事却有难处,非个中好手不能做成。”
谢骄:“苏公子不妨直言。”
苏弦锦话接的很快,“谢公子快人快语,我若再遮掩下去,岂不显得小气。”
“百年前,地火现,苏家祖先为续血脉,不得已远迁。因时间紧迫,周转不及,苏家那一代的族人只能将那物什封印,并在祖宅布下禁制,以作保存。”
“禁制苏家血脉皆能解开,不是问题,但封印……”苏弦锦面带犹豫,好似不知从何说起,“唉,苏家先辈做的事,我这小辈不该妄议,只是情况紧急,祖宗威严一时也顾不得了。”
“时移世易,百年前的规制与现世大不一样,在那个时候,灵师布下封印,需要血祭,而解除封印……也需血祭。”
苏弦锦面带为难之色,看向谢骄,似乎想谢骄拿个主意,看怎么破开封印最好。
谢骄:“血祭?”
苏弦锦叹气,一副“造孽”的样子,“不错。”
谢骄:“……”
他一来,就要血祭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