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骄咳了一声,“师弟怎么想?”
简繁华略一思索,“苏公子说的不无道理。简家古籍中,确有血祭的记载,百年前的灵师与今日不同,他们认为献祭血裔是自身对契约重视的表现,所以遇到重要的场合,族内会选出合适的祭品,有家主亲自操刀,为其送魂。”
“苏家愿启血祭封印此物,可见此物不凡。苏公子说其能节制地火,我本是不信的,但若有血祭在先……倒可一信。”
谢骄:“依师弟所言,解除血祭需要苏家的血裔,苏公子……”
苏弦锦:“简大少爷所言不假,但好在百年已逝,封印松动,已不必如此血腥的破解之法。在两位来之前,我已仔细察看过,封印只需足够的血肉和灵力便能破解。”
苏弦锦的话接的又快又准,简繁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谢骄:“既不需残暴之法,苏公子为何……这般犹豫?”
苏弦锦似不好意思般,“谢公子想必不知道,我体质虚弱。”
谢骄:“……”
“此封印虽有松动,却也是苏家先辈合力布置的,我人虚力弱,走到此地已是虚弱之极,何谈献出血肉破解封印呢?”
“像我这样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启动破解之法,至于需要支付的代价,恐怕得二位谋划了。”
苏弦锦说着,还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简繁华有些佩服苏弦锦了,“苏公子可还能撑得住?”
“为了大家,自然是可以的。”
苏弦锦说的大义凛然。
简繁华仿佛失去了主见般,问了这个又问下一个,“师兄怎么想?”
谢骄:“我吗?”
他说:“若有其他办法,我自是不想伤害别人,但依苏公子所言,破解封印非得血肉灵力不可……我体质比苏公子强不到哪里去,能献的只有灵力,至于血肉……”
谢骄的目光落在了简繁华身上。
简繁华:“师兄是想,我来?”
谢骄:“不,师弟误会了。此地灵师众多,血肉旺盛,怎么轮也轮不到师弟啊。我看师弟,只想师弟身份贵重,若由师弟做中间人游说,想必能找到自愿的灵师献出血肉。”
简繁华:“可外面的灵师都在追我。”
谢骄:“这确实是个问题,但苏公子要在此启动阵法,我要输送灵力,实在是没有合适的灵师去做这件事了。”
“早知如此,我该好好学傀儡术的。”
简繁华看着眼前人失落地垂下头,真的失落不已一样,陷入沉思。
片刻后,“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谢骄:“什么?”
简繁华终于抓住了心心念念的长弓,谢骄和苏弦锦看不清简繁华的动作,等眼睛能追上时,简繁华已搭箭对准了谢骄。
那是一根通体血红的箭,箭身刻满了金色的梵文。
简繁华抓住箭尾的白羽,朝谢骄道,“冒犯了。”
箭头对准谢骄的头。
谢骄还没来得及开口,简繁华就放箭了。
血箭带着恐怖的力道向谢骄飞去,苏弦锦只见一条红线穿过谢骄的左眼,带起了一阵罡风。
乌黑的发丝落于地面。
*
“谢骄,危险。”
任合意和占星雨在人群里找浑水摸鱼的杨洲际。占星雨的隐匿之术高超,任合意带着他仿入无人之境般,自在地穿行在暴动的人群里。
对比喊打喊杀的灵师,他两太有松弛感了。
而在任合意松弛地找杨洲际时,占星雨开口了。
任合意:“?”
他困惑:“小少爷,你不是说师弟没事了吗?”
占星雨纠正:“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现在师弟快死了?不会吧?有人捞他吗?”
占星雨没有立刻回答。
任合意把矮他半个头的占星雨提了起来,抖了抖,仿佛这样能给占星雨提速,“小少爷,给点力,快算。”
占星雨专心占卜,懒得管任合意,他就着任合意摇晃他的力道,心态特别稳,“接近。”
任合意继续摇,“多说两句呀,我师弟都要死了,你就给两个字,那你之前转了那么大一圈找外援图什么,图你占星楼话都说不全吗?”
占星雨:“你,烦。”
“我着急呀,我这人一着急就爱说话,爱说话就容易惹人烦,你要想我闭嘴,就赶紧告诉我,我师弟怎么样了?有没有救。”
占星雨:“不会。”
“不会?不会吧,你不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占星雨:“有。”
“有?有什么呀,你在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吗?”任合意陷入迷惑,“我师傅说我性子跳脱说错了,那是他没见过你。”
“杨洲际,找到他。”
“我师弟都快死了,我们不先去找他吗?”
占星雨坚持,“找到杨洲际,打晕。他很重要。”
任合意服了:“行行行,你是能预知未来的小少爷,我除了听你的还能做什么。”
他将占星雨一只手抱了起来,“预知未来的小少爷,别瞎算了,帮我找到他,我们争取一击命中。”
推算时辰的占星雨揽住任合意的脖子,“东边,三个灵师的背后,他藏在影子里。”
任合意:“好。”
人高马大的少年一个冲锋,将三个灵师掀飞,一剑戳向尚未消失的影子。
杨洲际从影子里现身,躲得狼狈,“任兄弟,什么仇什么怨?”
任合意追他:“别躲,把你脖子露出来,哥我给你松松筋骨。”
“你确定是松筋骨,不是把我筋骨砍断?”杨洲际看着比他大一圈的任合意,头也不回地跑。他用的是自己的外貌,以免被疯狂的灵师集火。
任合意灵台转得快,“小少爷,把我们藏起来。”
占星雨把他们藏起来后,任合意高声喊道,“前面黑色衣服身上没着火的是杨洲际杨公子,他和苏弦锦苏公子认识,说不定知道苏公子在哪里。杨公子,你跑什么呢?是不是去见苏公子啊!”
任合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成功让杨洲际被灵师们盯上了。杨洲际被扑倒前向任合意竖起中指,意思是任合意玩不起。
任合意才不管杨洲际怎么想,他用剑鞘把杨洲际敲昏,然后浑水摸鱼把人扯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任合意把杨洲际往地上一扔,“打晕了,然后呢?”
占星雨:“等。”
任合意:“等?等什么?”
“简繁华。苏弦锦。尸体。”
*
苏杭境内,中心地带的火龙卷愈发壮大。
“苏弦鸢”在高空观察火蛇生长的速度,落地后催促秋池等人,“你们结阵的速度得快一点了,不然来不及。”
秋池是几人里唯一敢和“苏弦鸢”说话的存在,“他们不是你的灵侍,能这样已经很快了。”
“苏弦鸢”:“快?哪里快?”
祂很不满:“要我说,灵师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你看看他们,结的阵十个有九个有问题,还不是得我缝缝补补。”
“灵力我出的,灵物我给的,她们按我的指挥有效率一点很难吗?”
秋池叹气:“陨落的神何必强求活着的灵师。他们能幸存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苏弦鸢”:“这样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秋池:“……”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苏弦鸢”站在祂的视角,评价如今的灵师,“传承断绝,后继无人,信念崩塌,死是迟早。”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轰轰烈烈。”
秋池头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您拿什么要求他们的轰轰烈烈?”
灵师最鼎盛的时代,早已过去。秋池也只在山主留下的绘卷里,窥见过几缕时代的残影。
“苏弦鸢”:“别为他们找借口,自己不争气,被一个货色逮着骗了几百年还没反应过来……灭绝也是迟早的事。”
秋池:“嗯。”
除了“嗯”,她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
很多年没和生命说过话的“苏弦鸢”控制不住,继续说,“山主派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秋池:“我是自己来的,与山主无关。”
“那挺稀奇。大仓山的人信奉山主那个山里蹲,向来不喜欢往外跑,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秋池:“嗯。”
她就不该回答祂。
“苏弦鸢”:“别‘嗯’了,告诉我,现在的人间界有什么好玩的?睡了这么多年,人间界变化很大吧。”
秋池:“……”
她怎么知道?她又没去过。
“别害羞嘛,告诉我,人间界有什么好玩的?”
秋池:“……”
有谁能救她,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