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久违的咳嗽声响起,那年长的中年似乎气急了,他撑着桌子,咳得面色涨红。
毕舍上前替他顺了顺气,却被他拍开了。
廖宗弘的脸色越来越差,咳嗽声一阵又一阵,直到那最后一点精神力都被完全抽走。
他撑着桌子的手也微微发颤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早就知道邵莫夫的病情了,怎么不告诉我。”
即使病着,但他的威严似乎未减分毫。
“毕舍啊毕舍,你!”
那是怒而悲的神情。
要不是他现下如此狼狈,他指不定会动手教训眼前这个人一番。
毕舍还是上前搀扶着他坐下。
他感觉到廖宗弘因为生气而颤抖的手。
“主席,您别生气。”
“这事我也刚知道不久。您也知道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再大的事情他也是自己一人硬抗着。”
这话语有些许苍白无力。
毕舍不敢明言的原因,正是怕廖宗弘受不了这个消息,而无论如何最终这都是瞒不过的。
“虽然,莫夫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目前也不算死症,慢慢治疗会好起来的。”
“况且,他的心底,也是希望能够为人族发展做出贡献的。”
廖宗弘撇了他一眼:“你这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吗。”
“不敢。”
毕舍又接着说:“您知道的,只要有必要,我不是不可以回来。”
只是,如今的人类,太过于需要找到新的出路了。再也等不起了。
毕舍肩上的重担,其实也并不小多少。
与其说是他的一意孤行,倒不如说,是人类命运必然需要的开拓。
廖宗弘也明白这份必要性。
“我相信他是愿意的。”
“他也是最适合的人选。”
廖宗弘问:“你早就替我想好了?”
那眉目中看不出是否在生气。
毕舍是廖宗弘培养出来的,所以他并不畏惧廖宗弘的责难,很多时候责难只是为了敲打。
毕舍回望着他时露出一抹谦卑:“是我口无遮拦,您还不懂我吗?我不过是真的觉得他能当此任,哪里想那么多。要怎么治罪我是认的。”
他的坦荡反而令廖宗弘没了气焰,况且他本身也并不是真的那样想。
廖宗弘想了想,把桌子边的一沓东西丢给他。
都是杂活。
此刻的毕舍隐约有些肉疼,这一沓东西并不如表象那样轻松。
廖宗弘神色却已经缓和不少:“滚。”
毕舍拿着东西就往邵莫夫病房走,病房内,只见丹丹那哭过的脸颊染上了绯色。
毕舍心底暗骂了一声,看到邵莫夫脸上鲜少出现的神情,他想他来的不是时候。但两人却已经抬头看见了他,屋内那浓烈悲切的气氛,也少了大半。
邵莫夫苍白的脸上,才变换出久违地笑容。宋玉丹此刻却有一些不好意思,她迅速离开了病房。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你是不是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让她对你死心塌地。”
“你这是嫉妒,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我什么样手段。”邵莫夫躺在床上,但说话却是中气十足的模样。
毕舍似乎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一句:“残破的表象。”
他也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飘:“毕竟丹丹的同理心比较强,有看到弱小就要保护的心理。”
邵莫夫似乎也笑了笑,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些:“也对。”
“有时候也不必身先士卒,当个跟随者也不错吧。”
毕舍已经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拉到病床旁。
邵莫夫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等着他接着往下说,他知道毕舍肯定不是跟他来聊天的。
而毕舍却还沉浸在刚刚的问题里,丹丹为什么会对邵莫夫如此上心,其实毕舍心底清楚,丹丹喜欢邵莫夫身上某种魄力,只是毕舍不愿承认。
“跟随者的道路,只不过是糊涂的交付。”
邵莫夫笑:“怎么会呢。”
“我们不都一直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在很久以前,这条道路就已经被规划好。
“那是大家都足够幸运。”
毕舍依然坐得端庄,他用一种不寻常的语气,似乎在告诫邵莫夫什么:“但这是一条不能出一丁点差错的道路。”
邵莫夫心底也在揣度,如今的毕舍,知道了多少呢?
思绪只在一瞬间转换,邵莫夫毕竟还清楚自己身处的位置。
毕舍手敲打着那份材料:“听说,你愿意接受主席的安排?”
邵莫夫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难不成你想开了,这事还有转机?”
毕舍却依然只是严肃开口:“莫夫,这并不是谁顶替谁的一件事。”
“但我很欣慰,为你能做出这个决定而欣慰。”
“别扯这些没的。”邵莫夫终于还是忍不了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邵莫夫眼神充满疑惑,直到毕舍将手上那叠资料丢给他。
“养病总归是无聊的,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吧。”
“亏你还能记起来我是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