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煜翔推开家门,浴室的水声刚刚关上,看来白皓月没事了。
姬煜翔换上拖鞋,书包随手一丢,平躺在沙发上出神。
脚步声自上而下,白皓月穿着半边绒家居服下来,潮湿的发梢滴着水珠,在肩头洇湿一块,紧贴着姬煜翔坐下。
“怎么不回房间?你还想昏倒吗?”姬煜翔手肘撑着沙发,试图起身。
白皓月左手握住姬煜翔的小臂,右手按着他的额头,将他的头轻轻放在大腿上。
姬煜翔想躲开,但或许是今天运动量太大,或许是撒了谎良心不安,席卷的疲惫让他没有拒绝。
房中像被阴翳笼罩着,静了一会儿。
白皓月轻声询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姬煜翔没有把白皓瑾打电话的事告诉他,“我气我自己。”
白皓月轻柔地挽过姬煜翔鬓边的碎发,见姬煜翔没有反抗,大着胆子揉捏他的耳垂,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胆怯:“谢谢你。”
之前有几次姬煜翔在外面和别人差点动手,白皓瑾也是这样安抚他。
白皓月的手比白皓瑾要小,骨感分明,骨节因长期写字落下细茧,揉在耳垂上有种刮痧按摩的感觉。
姬煜翔闭眼细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儿,是自己亲手挑的薄荷白茶味,清冽甘甜,和白皓月非常适配。
“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终于能和你一样,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姬煜翔躺在白皓月腿上,阖上双眼,仿佛瞬间想通了。
世界上之所以仍存在难走的路,正是因为有人欲往此行。
像白皓月这样,为了微不足道的目标不计代价的人固然值得钦佩,但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没有目标,过一天是一天,今天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也不会排队去抢。
就像他喜欢了谁,好感比对其他人多几分,这种事时有发生,但很快就会过去。
他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只要不争取,不越界,都能回归正轨。
就像儿时做过的糗事,中秋夜的吻,藏于年少,不予人知。
姬煜翔的思绪飞的老远,被白皓月捏了下耳垂,顿时回笼。
“姐姐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姬煜翔下意识搔了搔鬓角,触到白皓月的指骨,耳朵瞬间红了一圈。
“十一月中,你们生日离得还挺近的。”
“听说姐夫会回来。”
“是啊。”姬煜翔撇着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从来没回来过。” 他不禁用指腹点了点白皓月的指节,像是按到了某种开关,白皓月的手抖了一下。
姬煜翔不受控地扬起唇角,故意坏心思又点了几下,追逐着白皓月眼中自己的轮廓,捕捉少年白皙的耳廓和鼻尖的殷红。
恍惚间,他想触摸一下白皓月微垂的眼睫。
于是他藏起目光,连白皓月的手也不敢碰了。
“你们关系不好?”
“你可真会聊天。”姬煜翔被他逗笑了,“我爸对我好得很。”
“你别看他一年到头不回家,但我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和他说,隔天就能快递到家。有时候被请家长我不敢告诉我妈,老师就给他打电话,他每次都帮我瞒着。”姬煜翔说着不免得意:“谁让我是我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姬白两家的结合是老平京圈子里的大事件。
当年跟着父亲回国述职的姬蔚在父亲的老战友家遇见了种花的白皓瑾。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又生得好看,没几面就互生情愫。
两家关系不错,长辈投缘,时然结下了娃娃亲。姬蔚和白皓瑾也没辜负家长们的期盼,顺利成婚。婚后更是将两家产业合并,将白氏做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跨国贸易公司。
白皓瑾顶着一张高冷脸只有见到白姬两家人才笑。
姬蔚在北欧长大,兼具东方人的细致和西方人的浪漫。即使后来忙工作全球飞,依旧坚持每天给白皓瑾发信息打电话,给她讲外地的见闻。不论身处哪个时区,必定能调出国内晚上9点的时间陪白皓瑾入眠。
有一年白皓瑾病危,姬蔚从巴西飞回来,家门都没进直接住在医院里。
那天姬煜翔放学,瞥见他伏在母亲床头抹眼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外呼风唤雨,在爱的人面前却可怜的像条流浪狗。
他引用他妈最常说的一句话:“亲情不是靠相伴的时间衡量的,而是你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事,始终有人在你身后。”
白皓月的手在姬煜翔耳垂上,更加温柔地帮他按摩。姬煜翔却不敢再躺了,催着白皓月回屋睡觉。
小舅舅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晚上又发了烧。
凌晨四点半,郑宸被姬煜翔夺命连环call,赶到时,天已经泛起一寸白。
输液,吃药,量体温,稍微好了一点,立刻送进医院。
原定的吐息课被迫取消,姬煜翔带着张阿姨做的饭,往返于家和医院。
又在床上躺了两天,还是不见好。
周一,姬煜翔请了一天假陪他。
药物有镇静作用,白皓月几乎一半时间闭着眼。
姬煜翔无聊,沿着天花板上的悬挂轨道睃巡,从右绕到左,顺着挂杆落在药袋上,观察药液中升起的小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