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白皓月输着液的左手轻轻按了下去，卷起一块毛巾垫在他掌心下边，替他把额头前的乱发理整齐。

书包震个不停，姬煜翔拉开拉链，取出手机，准备关闭震动模式，一条条信息迅速占据了他的视线。

【学校里那对同性恋被教导主任发现了！】

原本只是稀松平常的早恋，加上同性恋三个字瞬间引爆了舆论。

校园贴吧被屠版，当事人在学校牵手拥抱，在广播里互诉情愫全部被抖了出来。

几百页帖子全是真假掺半的爆料。

姬煜翔快速划过屏幕，“同性恋”三个大字不停闪现。

绑着输液管的手忽然动了，白皓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唇颤抖着发声。姬煜翔把手机扔在一边，贴在白皓月唇边仔细听，干裂的嘴唇吐出了一个音节。

“水。”

姬煜翔从书包里掏出不锈钢保温杯，倒出小半杯，托起白皓月的后颈，吹散热气，捧到他嘴边。

“小心点儿，烫。”

白皓月抿了几口，眼神逐渐清明。

姬煜翔的手没有着力点，举得久了发酸。他细着嗓子问：“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白皓月摇头，哑着嗓子说：“你刚才在看什么？”

姬煜翔一声不吭，直至白皓月把整杯水都喝完了。他说：“我今天不是请假了吗？于鹏要给我送作业过来。”

白皓月点点头，躺回病床。

姬煜翔看向白皓月手背上细小的针口，“医生说今天晚上就能出院了。”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透过他抖动的睫毛洒下一片白茫茫的光影，白皓月疲惫地掀开眼皮：“你会生我的气吗？”

“气你什么？”

白皓月的声音太抖，用气音说：“气我任性，不自量力。”

姬煜翔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他用指尖敲了敲白皓月的小臂，云淡风轻地说：“明天一起去上学，我就不生气。”

白皓月笑着应了一声，沉沉闭上眼。姬煜翔守着输完最后一瓶药，把人接回家。

洗完澡，躺到床上，他又想起傍晚的新闻。

打开手机，常启停截屏了贴吧最新动态发到群里，那两个男生背了处分。

姬煜翔头枕着手臂，困意朦胧地点开贴吧。

各种声讨和谩骂鱼贯而出，看多了竟觉得有些好笑。

半个月前还有一大批人在编他和白皓月的同人小故事，如今又好像人人都恐同了。

他关上贴吧，重新打开□□。

不知道白皓月睡没睡，他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明天去给妈妈买礼物吧。】

隔了很久，白皓月没有回复。

姬煜翔将手机反复拿起、放下。

再次响起，已经是第二天的闹钟了。

他换上校服衬衫，趿住拖鞋，匆忙下楼。

餐桌上早早摆好了他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白皓月坐在阳光充足的餐桌前，端着一杯牛奶读书，像每一个寻常早晨。

姬煜翔仔细端详了他一番：“看起来还是有点儿虚。”

白皓月把粥碗向他推了推，示意他赶紧吃饭。

姬煜翔舀了一口，接着问：“你昨天几点睡的？”

白皓月将书放在一边：“回来就睡了。”

“你想好要送妈妈什么了吗？”姬煜翔咬着汤匙，状若无意地问。

“不是说一起去挑吗？”

“原来你看到信息了呀。”姬煜翔埋怨道。

白皓月微微抬头，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瞬。白皓月的眼神闪了闪，下意识垂下眼帘：“今早消息太多了，没来得及回。”

姬煜翔笑了笑，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看到那对同性恋的事儿了。”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了一瞬。

两人四目相对，怔忪了好一会儿。

白皓月“嗯”了一声。

“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

白皓月喉结滚动，下意识揽住手边的书，姬煜翔扫过封面，书名叫《摇摇晃晃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