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煜翔没开灯,拉着白皓月坐下,拾起吉他盘坐在地上。
“生日礼物。”
他的指尖滑过琴弦,流淌出熟悉的旋律,途经白皓月的耳蜗,汇聚成回忆。
“Fly me to the moon,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
“In other words,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I love you.”
“In other words,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I love you.”
曲子只有三分半,姬煜翔故意把结尾又弹了一遍,试图让此刻停留的更久些。
这是一首浪漫的歌,又在浪漫的环境中,他不敢抬头,怕会发生些什么。
夜色里,白皓月凝注眼前的少年,眸中有雾气。
琴弦随着拨片潺潺颤动,像摇摆的时钟,一颤,一颤……一秒,两秒……一年,百年……
一场关于恣肆和克制的较量,他们齐齐陷入了怔忡。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琴弦再次被拨动,姬煜翔低下头,干巴巴笑了两声:“你别嫌弃啊,我就学了两首。”
白皓月迅速垂下眼帘:“不嫌弃。”沉默了两秒,又说:“你唱的好。”
姬煜翔疑惑地看向他,白皓月顿了顿,重复道:“你唱的比聂丞枫好。”
姬煜翔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两秒,又在理智回笼的瞬间坠入谷底:“我没他好。”
那晚的秋风很急,叫嚣着掀起尘土,又很快消散于夜。
月明星烁,银河像深海中的鱼钩,勾走另一个可能的故事。
姬煜翔和白皓月在老宅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公寓赶作业。
学期过半,test和essay接踵而至,社团活动被迫暂停两周。
某天姬煜翔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原因是小测的卷子写错了名字。
教导主任把卷子扔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训斥:“你说说你,都是一家人,怎么不能学学你哥,连名字都能写错!白皓月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一张将将及格的试卷上,恐怕都要气哭了吧!”
姬煜翔拾起卷子,拍拍上面的尘土,小声嗫嚅:“他才不会哭呢。”
当天晚上,他因为顶撞老师被罚抄了十遍卷子。到家的时候,天完全黑了。
白皓月大概已经睡了,姬煜翔很小心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进来,客厅黑漆漆的,卧室的门半掩着,屋里还透着光。
姬煜翔探头去瞧,白皓月房间没有人,紧接着从洗手间传来一阵呕吐声。他来不及摘下书包,赶紧推开洗手间的门。
白皓月跪趴着,两只手抱着马桶呕吐,吃的东西吐完了,只剩下黄绿色的胆汁。他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声音,仓惶抬头,目视到姬煜翔的瞬间立刻收拾起情绪。
姬煜翔的心顿时揪起来,抿着唇靠近,俯下身扶住他:“这是怎么了?!”
白皓月慌乱地拽着姬煜翔的胳膊,“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药呢?药在哪?!”
白皓月想回答他,却被一阵接一阵的吐逆吞没了声音。
姬煜翔慌了神,顾不上深夜,不停给郑宸打电话。打了五六通终于接了,姬煜翔照对方的说明找出几种速效药,喂着白皓月服下,过了十几分钟,总算止住了吐。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来,一步一歇地送回床上。
白皓月状态依旧不稳定,脸色煞白,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液。
姬煜翔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见他喝不了,怕水凉了,捧在手里捂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皓月的呼吸渐稳,接过蜂蜜水小口小口地抿,姬煜翔记得郑宸的嘱咐:“再过半小时,吃抗生素。”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姬煜翔犹豫了几秒,问:“要不还是让张姨来家里吧。”
白皓月用气声答:“可以让她打扫你的房间。”
“我不是那个意思。”姬煜翔有些急迫:“干嘛分的这么清楚。”
白皓月压低眉骨,犹豫道:“我想尽快独立。”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姬煜翔的掌心沁出汗,他尽力松开紧绷的肩膀,将目光投在屋里的陈设里。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他又找了几个话题逗白皓月开心,白皓月不大回应,只是偶尔会望着他发怔,姬煜翔承受不了那种眼神,只能借口去找药。
根据郑宸发来的图片,他左翻右找,怎么也找不到那款抗生素,无奈折返求助白皓月。
白皓月举不起胳膊,只能挪动一根手指指向书桌旁的三层立柜。
姬煜翔挨着个翻找,在最下层找到了几十盒药,他一盒一盒拿出来看名字,忽然在一堆药品中看到一个皮质的礼盒。
他记得这个盒子,是去年白皓月生日时,母亲送给白皓月的腕表。
姬煜翔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礼盒,盒子里没有璀璨的星空表盘,而是安安静静躺着一枚弯月胸针,边角嵌着几颗碎钻,今年已经不流行了。
他以为白皓月早就扔了。
那一瞬间姬煜翔几乎要脱口而出,问白皓月是不是还喜欢他。
可问了之后呢?
……
……
……
他背对着白皓月,上半身笼罩在黑暗中,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晕开一层涟漪。
白皓月阖着眼睛养神,听见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目光追随姬煜翔的身影,担忧道:“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