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释然一笑,牵起她的手,气笑道:“还算你有良心!”
澜汐有心逗他,故意娇声玩笑道:“你不仅是个火药筒,还是个醋坛子......吃醋一场,性情真真是大变了呢!又是带我到你府里,又是让我替你褪衣,又是与我亲密非常,什么规矩体统的,全都不管了呢!”
“好啊,七月不见,你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如此拿我寻开心!” 胤祯话音才落,就伸手咯吱她的腰间。
“快别闹了,你手还受着伤呢!” 说笑着,她连忙躲开到一侧。
胤祯笑瞪她一眼,道:“我受伤是为谁?好没良心!”
她忙顺应道:“是是是,你受伤全是为我这个没良心的......好啦,手快别乱动了,等下伤口再出血可怎么是好?你成心让我过意不去是不是?”
“我左手虽受伤,右手可好着呢,一只手依旧可以整治你!” 胤祯不顾澜汐阻拦,把她拦在墙角,伸出右手就挠她痒。
她跑不脱又笑不迭,只好连忙可怜巴巴地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个大胆包天的,竟敢拿十四爷寻开心。可我手也受伤呢,你可不许欺负我......求求你了......”
胤祯只笑道八个字:“现在求饶?为时已晚!”
之后,便只剩下两人的欢声笑语和浓情蜜意。
晚膳后,夜幕降临,胤祯灭了书房的灯,送了澜汐回去。而四贝勒府的书房却亮着灯,四爷与十三爷正在商讨康熙交办的官员弹劾太子一事。
四爷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眼神凌厉,缓缓转动着扳指,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典型的姿态。
他抬眼盯着屋外四周无人,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皇阿玛对太子,虽不似以前那般宠爱有加,对其在官员大臣中的结党营私之举也是忌惮不浅,可依旧有所顾念,不愿面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太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更不愿太子之位的动摇带来诸皇子的你争我夺。因此,就现在前朝形势而言,按兵不动,方是上策。太子以为我们并无觊觎之心,实则却是个被我们操纵的傀儡。我们依旧要明面上扶持太子,纵着他狂妄自大,依着他再三犯错,由着他敌对老八。等到皇阿玛对太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之时,才是我们将太子釜底抽薪、一举击破之际。届时,太子和老八斗得两败俱伤,太子党自然归顺我们,而老八他们,也得不了好。”
人人交口称赞的八贝勒,一直是四爷的眼中钉肉中刺。说到八爷党,他陷入了缜密细思,想到了那个一母同胞的十四弟,沉声道:“除了老八,老十四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我这小弟如今只是年纪尚轻,还未过多管理前朝之事。待日后羽翼丰满,凭他过人才智,保不齐又会是夺嫡的强大对手......我甚至一度怀疑,他和我一样预备暗夺......他如今只是时机未到,才隐于老八身后,待时机一到,便会取而代之!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如果有朝一日老十四真成了竞敌,我们便要早做打算好好利用他身边人了,老八、老九、老十,还有......” 他想到了澜汐,但却碍于老十三,没有道出。
灯光下,十三爷坐在一侧,淡淡听着他四爷的缜密睿智又冷漠残酷的谋划,好似并无意见,又似并无兴趣。众兄弟间,虽只有他四哥与他交情要好,可两人看似都是深沉冷静之人,实则却不尽相同。他顾惜兄弟,更怜惜爱人,如若有朝一日他四哥与十四弟成为夺嫡竞敌,澜汐很有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想至此处,十三爷不愿再想下去。他抬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神色复杂地目视前方,叹道:“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只可悲,权谋争斗容不得人情,徒叹奈何......”
十三爷的发话抽回了四爷对夺嫡大计的筹划。他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又不想再如以往那般与十三发生龃龉,便自然不想对十三的话深谈表态。于是,他恰当地一转话题,别有深意的澹笑道:“你徒叹奈何的又岂是前朝?”
十三爷抬眼玩味的看着四爷,嘴角上扬,浅笑道:“四哥何时开始关心我的后院了?”
四爷一边转动着扳指,一边思索着问:“我原以为你是不想对她操之过急,可今日你如此行事,我却疑惑了……你是要离间他俩,还是要就此放弃?是有私,还是无私?”
十三爷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心中隐隐作痛,口中缓缓说道:“说实话,我是怀有私心的。那天,如若我真想化解十四弟的误会,我必定会一五一十的把来龙去脉告诉他。但我却由着自己的私心,并没有解释我与澜汐的七夕之事。而今日,我故意当着他的面,与澜汐亲近。初衷竟是想再引误会而离间他们,却骗她是为了捅破十四弟的故作冷漠。可真那样做了,我当时只有一瞬间的快意,却汹涌出无尽的悔意。她对我至诚相交,我却因自己丑陋的私心而欺骗她,实在不堪。而澜汐当时只顾念着十四弟会心中不快,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漠姿态,全然不愿意用任何计谋去伤害他的心。反而,我能感受到,她当时对我陡然而生的不悦与反感。她对十四弟情深至此,我更是鄙夷自己行事可耻。所以之后,我是真的决定成人之美。”
四爷听完十三爷的肺腑之言,不满的追问:“她那样可遇不可求的人物,你当真舍得拱手让人?”?
书房里的光影照应着十三爷的黯然神伤,他蹙眉垂眼道:“何谈拱手让人?澜汐全心全意只爱十四弟一人……”
他忽地抬眼,目光在光影下比方才透出了许多明亮温暖,柔笑道:“她的确可遇不可求,我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女子。容貌、才情、心性、品德,俱是万里挑一。和她在一起,不仅再无朝事烦忧、尔虞我诈,还更觉原本了然无趣的人生,变得趣意盎然。我们见过的世家女子又岂在少数,可澜汐却是如此截然不同又卓然不群。甚至让人觉得,她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四爷听着如此一番动情的描述,即便他与澜汐相处不多,却也是十分赞同。但唯有一点,自三月在南苑那“别开生面”的头次见面后,澜汐也一直有意疏远他。只不过,正因为她一直对他刻意的回避,更激发着他对这个难得一见的女子的探究和思索。他总认为,她对他的刻意疏远与冷漠,不仅是因为他十四弟之故,更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至于到底是何缘由,他至今都没有头绪。可无论如何,倘若他是他十三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放手,势必夺之。
于是,他不加掩饰的直言不讳道:“你既将她视作如此喜爱之珍宝,就应势必要得到她。用计用权用尽手段,谁输谁赢还未知,怎就打了退堂鼓?”
十三爷却摇了摇头,淡淡道:“倘或我用计谋夺她,莫说单凭她的聪明才智,迟早会识破。只说这阴诡计谋,不仅会玷污了我对她的真情,更是会寒透了她的心。夺爱不成,反倒让她恨我,变成仇人。倘若我用强权夺她,直接去向皇阿玛请求指婚,那更是逼他走上绝路。你以为圣旨在手,她莫敢不从?”
话至此处,他叹着气摇了摇头,感伤道:“她不是寻常三从四德的女子,她不畏强权,只遵本心。即便是圣旨,只要她不愿意,便绝不会遵从。若事与愿违,她只会全力抗争;若抗争不过,她只会宁为玉碎。所以,除非她真心对我有情,否则我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到她的。这就是她最难能可贵之处。” 说完,他闭眼静默,再度睁眼时,明晃晃的双眸里噙着湿漉漉的伤痛。
忽然,他按捺不住心中酸涩,激动道:“众人只见我与她整日相谈甚欢的成双入对,却怎知她嘴里所念心里所想全是老十四,唯有他!”
十三爷看似平日和颜悦色,可一向沉稳内敛,压抑情绪,不露心事。很少会如此直接地显露自己的情绪,如此强烈地放任自己的情感。就连从小和他最为亲近的四爷也是颇为震动,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只那么片刻的宣泄,十三爷暴露的痛楚便又化作隐忍,坦诚道:“十四弟真是有福之人,让我好生羡慕。德妃娘娘说,十四弟自幼便是永和宫的混世魔王。可我却认为,他自幼便是永和宫的众星捧月,是紫禁城的天之骄子……”
话至此处,他眼里流露着难掩的羡慕神色,目视前方明亮的灯罩,缓缓道:“我只比他年长两岁,却完全比不得他。他自幼便在幸福暖阳里长大,有皇阿玛与亲额娘悉心宠爱,众兄长也很是与他交好。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极为如意顺遂。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没有顽劣纨绔、高傲自大,反而品性、样貌、学识、才华,样样都是皇子里顶尖的杰出。正直真诚,重情重义,允文允武,聪慧过人,才情斐然。除了脾气大些,凡事要别人顺着他之外,几乎挑不出任何缺点。如今,又得如此佳人良缘,更是羡煞旁人。澜汐视他为心中挚爱,对他情深意重、忠贞不渝。我看得出来,他对澜汐也是真情实意,用情至深,并无半点心机算计。凭心而论,十四弟和澜汐真的很是般配。他俩彼此情投意合,真是佳偶天成。所以,我心服口服,我甘愿退出。退而求其次,做她的莫逆之交。”
他说完这一通话,脸上流露出祝福与释怀的笑意,又道二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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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翻开时光之书第十八页,
作画:
书房里,胤祯与她亲密相拥,耳鬓厮磨。他柔情缱绻地俯下头去抵着她的额头、盯着她的双眸、贴着她的鼻尖、凑近她的嘴唇,她娇羞不已地仰头凝望着他。
作书: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嗯? —— 胤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