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照只得满怀期待地躺回床上,本来焦虑地睡不着,却渐渐闻到枕边有阵柔软的香,十分舒服,慢慢地也入睡了。
次日一早,他便起身,打开房门,见风雪仍未有减少之势态,倚着房门,望眼欲穿。
童子去熬了白粥,叫他:“好歹吃点东西吧,回头先生回来还怪我把你养死了。”
花晚照听了,哑然失笑,捧着粥一口喝完,说:“你真是个怪童子。”
“何为怪?不怪是怪,怪是不怪。”
“你们家先生也这样说话?”
“可不,都跟着他学的。”
花晚照心想,看来真是个高人。
他们喝了粥,远远听见有人在高歌:
“雪茫茫兮冬寒寂,美人西望兮不见日,望芳丘兮何处,取吴钩兮久沉吟。”
歌声高昂,一唱三叹,诉说心中大志。
花晚照激动地起身,跑进院子,翻过门槛,跳下阶梯,去迎那人,想必是那位大才回来了。
走近一看,这位姐姐面如春花,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似神仙。
花晚照看呆了,好一会儿才道:“多谢恩人相救!”
“我何曾救过你?”神仙似的姐姐笑了笑,便径直走向茅庐,大喊:“解仪先生可在家?”
童子答曰:“不在。”
“去何处了?”
“去所去之处。”
“何时归来?”
“归时便归。”
“你小子再不好好说话,仔细你的皮!”
童子这才有了几分惧色,如实道:“我家先生去听琴了。”
“哦!”那姐姐恍然大悟,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她刚往回走,花晚照便迎上去,道:“小将姓花名酉字晚照适才闻姐姐歌声中似有不得志之意,可愿与我共同出山,图谋大事?”
那女子摇头大笑:“这歌非我所做,乃解仪先生做之,鄙人闲云野鹤惯了,难堪大用。”
说罢,就此别过。
花晚照叹息良久。
至于黄昏,见风雪依然,想这么冷的天,就是头牛在外头躺着也冻死了,便焦急道:“快一天一夜了,再等下去你家先生只怕都成冰雕矣!我要出去寻他。”
童子不置可否:“今年风雪确实比往年大些。”
“可不,我欲寻找,只是不知往何处寻。”
“先生听琴无有定处,或泛舟小湖,或静坐于悬崖峭壁,我实不知。”
花晚照见他如此说了,便泳毳衣炉火,没入风雪中。
他也不知往何处去寻,只得随着心走。
想到童子说先生在听琴,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听附近可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不知走了多久,他还真听见深幽的琴声,和他先前昏迷时所听的声音极像。
他便循着琴音走去。
他好像听到了凤凰在大火中涅槃,又好像听到了璀璨银河的低吟。
霎那间,宇宙洪荒,古往今来,好像都涌入了他的心中,一股不可言说的渺小感将他淹没,回过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抬眼眺望,只见远处白茫茫一片,唯冰湖中的亭子一点。
他连忙走上前,但听一人吟道:
“天地如逆旅,光阴本无迹。”
他踩着厚厚的冰,走近了,只见此人身长八尺,眼带桃花,温润如玉,好似春风卷白雪,头戴纶巾,身披青白竹纹绣袍,此人只应天上有!
花晚照忙拱手以拜:“恩人!”
恩人转头看他,微微一笑:“花小将军,你果然知音。”
“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某姓陈,名竹,字解仪。”陈竹浮起花晚照,拉着他在亭中坐下,为他斟酒,“此地天寒,小将军还请喝一杯酒暖暖身子。”
花晚照谢过,一饮而尽。
陈竹拿过古琴,笑着看向花晚照,也不言语,自顾自地抚琴。
琴声清冽,带着寒意。
花晚照将毳衣披在陈竹身上,起身随音而舞。
一曲终了,陈竹竟然眼角含泪:“小将军真乃知音。”
“如今天下大乱,还请公子赐教。”花晚照坐在他面前,傻傻地笑了笑,往陈竹身上蹭蹭炉火的暖意。
不知陈竹赐了什么教,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