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错系统上传了错误,希鹤也进入了隔离室。
“何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何乔帆并未回他。
他的眼眸透出一种死灰般的神情。
希鹤慢慢靠近他,帮他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再帮他接上那个吊针管子。
“何先生,你很虚弱。现在还不方便下床。”
何乔帆轻叹了口气。
“希鹤,别把这件事告诉他。”
在警报响起时,他才恍惚回到了现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能删除后台的数据吗?”
幽蓝的瞳孔里闪烁着一丝又一丝的操作指令选择。
最后希鹤问他:“为什么。”
虽然邵莫夫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在的时候,何乔帆同等享受它的所有权。
但在它繁重的操作数据后台里没有删除后台信息的权利。
作为一个新智能它一直在收录与学习整合人类的思维。
常规操作希鹤必须执行将这里所有异常情况都及时同步给邵莫夫。
但是何乔帆告诉他:“人类有种谎言被称作善意的。”
希鹤从词库搜索出相关内容,并且从大数据里得出一个结论:“但这种谎言必定会得到反噬,案例中百分之八十八的谎言被戳穿为结尾,百分之十二没被揭穿但结局都不是很好。”
“这世上没有完美不被戳破的谎言。”
何乔帆低下头,略微有些失意。
“我知道。”
“但我依然想请你替我隐瞒这件事。”
他的目光诚恳。
作为希鹤接触的第一个“人类”,它总在无时无刻的捕捉他的动作语言以及他所有能被记录的参数,用于广袤的数据库。
如今的它也同样拥有一个权限,可以阻止这条错误的参数上传到邵莫夫那里的终端。
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希鹤庞大的数据库里并未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作为一台智能机器人,在他的数据库内,有一套自我生成的体系。
他需要一个结论来支撑起他的操作。
希鹤说:“抱歉,我不能理解。”
人类的情感过于纤细,有太多他无法捕捉到的东西。
“我…并不是有意要制造麻烦的。”
他说的很艰难,希鹤感知到他悲伤的情绪涌动。
“我只是不小心扯到…,其实我并不是想…”
他发现他说不清楚。
不想逃跑?想的,只是已经跑不动了。
他只是被激烈的情绪波澜所左右,只是那一瞬恨意大过了一切。带着对自己的恨意以及带着报复式的自取灭亡。
发现自己很难再真正把控自己的情绪时,他明白一切都已经往某个糟糕的方向前行。
他此刻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可以一觉醒来回到十八岁。
他还有选择的权利,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他不用对着一只智能机器人做恳求。不必包裹着浑身的刺与伤。不必太顾及自己的所做的一切落入那个人眼中会得到怎么样的评判。不必担心死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
何乔帆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说真话其实不难。
但说真话也并不会让他现在的处境变好。
不想让他知道我闯祸了。
不想让他因为这里的事情再分神。
不想给他惹麻烦。
不想被他嘲笑。不想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再也无法抬头。
“抱歉。”
心里地竟然还在渴望再次见面吗?
何乔帆,卑微到尘埃的爱,是否有让那人多看你一眼呢?
他苍白的手指用力的抓着床框。
低下的头,似乎真的向现实妥协了。
他的心境从十八岁到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再也没有年少时候的恣意潇洒,也不再意气风发,如今的他就是蜷缩在壳里的小蜗,害怕触碰,软弱,脆弱。
他再也没有能力将任何人护在身下,再也没有值得别人倾慕的地方。
那夜,何乔帆还是在希鹤的程序端,在那条错误报告截取的页面上签上了他的名字。
那个操作也没有被输送到邵莫夫那里。
只是那天开始,何乔帆发起了高烧。
遍体的疼痛与一直不退的高烧反复折磨着他。
他烧到了不知今昔,烧到了后知后觉,他再次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与熟悉的清香。
这是个白天。
应是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