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乔帆在迷迷糊糊之中将那冰凉覆盖在自己身上,缓解自身的灼热。
他的脑海闪过一句冰冷的话:需要一剂猛药。
再这样会被活活烧死的。
四十度的高烧,是这周以来第二次了。
从低烧到高烧,三天后好不容易温度降了下来。没过两天又烧了上去。
“体内有炎症。”
邵莫夫看着智能机上的提示,再看已经烧糊涂的何乔帆,他在操作系统里拿了一些药物。
保守治疗,是何乔帆唯一能存活下来的道路。
何乔帆被翻过侧身,针尖扎入他的皮肤,冰凉的液体混入他灼烧的身体,他轻轻闷哼了一声。
邵莫夫梗着脖子,将那处伤口贴好。
这是何乔帆第一次在无意识中,发出脆弱的本性。
邵莫夫没能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即使到了这个岁数,他依然在某些方面没有很大进步。他与很多个女人有过亲密无间的接触,也有很多散落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他在床上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完成一次献祭,可以把身体以及必须完成的种子交付出去。
他像一个认真执行长官命令的下属,像是完成一次又一次微不住道的使命。
他听过太多靡音,那些缠绵在他身上炙热的吻痕,那露水情缘般求爱的本能。
他一次次将种子托付给那些承载着孕育生命重担的女性。
他怜惜过她们,也在床上表现过安抚。
即使他知道这只是她们的使命,但他也不吝啬给出一点温情。
他看着躺在床上,脸色通红,表情难受的何乔帆。
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东西从他嘴里吐出竟会对自己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明明他们从未有过耳鬓厮磨,明明他从未对他有过一丝异样的情感。
没有吗?
这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邵莫夫阴暗的脸色下,想到了那晚何乔帆的异常。想到了何乔帆毫无顾忌倾倒而出的情感,那些澎湃的直至将他完全淹灭的不被世人所容忍的禁忌。
退一万步讲,一个血裔与一个人类妄图苟合,已经是背德到令人唾弃的地步了。
在这生存都艰难,种族互相蚕食,争夺最后一点资源的背景下,在这个个人意志被弱化,作为命运共同体的人类。他们所做的牺牲,不在少数。
桃园的誓言依然滚烫在他的胸前,他记得自己的性命早已交托出去,记得埋在英雄冢下的森森白骨,记得那条前辈尸骸铺出来的道路。亲眼所见的东西往往比文字来的更加深刻。
庄严的历史,血泪的教训,前仆后继的革命战士,他们用生命捍卫了人族的延续。
他们承受前人的给予的庇护,也为后人给予庇护。
他们只是人类史上很小的一个节点,但他们有义务承担起人类兴衰交接的那一担。
这一担,一点也不轻。
举头三尺,是无数前辈的目光。
他们要怀有敬佩之意,也需要怀有敬畏之心。
任何违背集体利益的背叛,都将受到严厉的严惩。
任何个人主义的阔谈,都是无稽之谈。
这是桃园的法则。
也是每一个初入桃园的年轻人需要的受训。
这些思想,在他们的身上落下一个拓印,他们铭记人类的最高宗旨便是服务于集体。
身为接受过桃园洗礼的人,他清楚那条不可逾越不可践踏的红线。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种族。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毕舍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智线那端的人的人似乎错顿了一下。
“毕先生?”
“林恒,邵莫夫下午有回基因院是吗?”
林恒有些讶异,但依然回答了他:“是。”
“我下午打他智线一直没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给林恒回答的时间。
“你在他身边吗?”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多,林恒正往侧楼走。他一边走一边说。
“他下午跟几个女性有预约。”
“可能还没有结束。”
对方那边一怔发出一声笑,还骂了一句脏话。
他这是有多饥渴…
不一会林恒就上到二楼,推门而入,在玻璃板前敲了几声。
里面的人带着淋浴完的热气走了出来,忽视带着一丝情绪的林恒,问他“怎么了?”
“毕先生打你智线不通。”
看他的智线还连着,邵莫夫接过他的智线,并且示意床上的女人盖好被子。
他往走廊上走,林恒跟在不远处。他听到邵莫夫用开玩笑口气问毕舍:“怎么,才多久没有见,这查岗的都没你勤呢?”
林恒微微蹙眉,这两人都什么习性。
邵莫夫回过头,看到林恒的表情,他招招手,将林恒叫到身旁。
智线内传来那人的声音:“你智线一直不通,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接着又说:“谁知道你在干这种事,坏了你的好事没?”
邵莫夫靠着走廊的白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下次你执行播种任务时,我也给你打,看你是接还是不接。”
“三十好几的人了,毕舍,你拿我寻这开心?”
即使前面不温不火,毕舍也听的出来他现在的怒气。
邵莫夫在怪他,怪他的不信任。
两人多年关系,铁到一句语气就能知道对方的情绪。
毕舍声音也放软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他又补充:“是,我不该拿这事玩笑,我道歉。”
“人还在里面晾着呢,我晚点再找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