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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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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伊诺千提认为自己听到瓦列里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嗓音嘶哑而残缺,却仿佛隔着层层叠叠薄膜,无法真切地听清。他试图看清周围此刻的情形,视线却未能完全恢复,一切都似乎包裹在雾里。

他不清楚此刻的时间,却隐约感受到朦胧的暖色光——基地里的灯光偏冷,这本不该是此处会有的光源。接着有一个人影挡住了光,一双手小心却急迫地轻托起了他的上半身。那双手的温度炙热得像是火烧,伊诺千提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冰冷,他早已失血过多了。

有一抹靛蓝色的光模糊地在他眼角闪过,触觉与痛觉微弱地恢复了一些,可很快又开始逐渐消失。他感觉自己像块被烧穿的布,火星尚未熄灭,依旧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躯体,同时有人在努力地缝补,但收效甚微。

他竭力集中精神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斑驳的色块在视线中终于凝聚成一张熟悉的脸。很难说眼前人几乎凝固的神情里是失望还是悲伤,但伊诺千提只觉得清晨的阳光透过建筑残破的墙体泼洒在她的金发上时,有些东西好像回来了。

“你多美啊……”他喃喃地说。

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多利亚纳表现出了一瞬间的诧异,随后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是吧……我是和太阳同时出生的……”她的声音在渐行渐远,渐渐变得遥远而梦幻,听上去像穿越了很长远的时间与空间,伊诺千提感受到一切的分量都在变轻,却无法抑制地为自己从漫漫宇宙中接收到了这一丝的声音而满足欣喜,可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任何触碰了。

“……实体幻术能够修复几乎所有的器官,但我修补不了大脑……大部分的脑组织……对不起……”靛蓝色的火炎慢慢熄灭,多利亚纳俯身抱住了这个枯萎的老人,“我当然是爱你的,让你没有领会,那是我的错,请原谅我……”

胸腔里微弱的心跳声逐渐消失了。

太阳完全升起,金色的光从基地被烧穿的墙体及天花板中流淌下来。

多利亚纳逐渐停止哭泣,她放下怀里的躯体,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站起来。

“我很遗憾,真的。”不远处法蒂玛老实地举起了双手。她的一双小臂及手部从肘关节处开始已被斯库迪利亚的翅膀触碰到,逐渐凝固成了石头。

这本该意味着情形已经安全下来,但迪诺还是用长鞭缠住了她的脖颈,并没有松懈下来:“我也是,法蒂玛。你的同党或是部下们在哪?”

“什么同党和部下?”

“我知道你现在的力量无比强大,但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只身一人做到这些。法蒂玛,他们在哪儿。”

“你错了,我能,”她突然正色道,“你想得没错,我开始的确带了部下。但你们并没有自认为的那么周全,只要准备充足,我就可以只身一人闯进你们戒备森严的基地,带走你们的设备,杀掉所有挡路的人。但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吩咐他们转移走一些有用的东西,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迪诺扯紧了些手中的长鞭:“那听起来不那么有信服力。”

“我知道。”她沉默了一会儿。视线看向多利亚纳的时候她意味不明地皱了皱眉,但至少没有显露任何不合时宜的表情,随后她看回了迪诺:“对于大科学家的死我就和你们一样遗憾。但是如果你有心,你就会明白我不是你们该责怪的人,至少不是唯一一个。”

“法蒂玛,让我感到遗憾的不止大科学家一个。”

“你是个有人性的人,那样很好,我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但我能够尊重的个体是有限的。”

话音刚落就有石笋样的骨刺从多利亚纳的方向一路生长而出,最终高耸起来包围住法蒂玛,让她无法动作。她微微抬起头,好离正对着她颈部的骨刺更远一厘米:“我没有想要反抗,格雷。”

“跟我们走,法蒂玛。不要轻举妄动。”迪诺发话道。

“当然,悉听尊便,”她微微偏过头,发现这样并不足以看到多利亚纳的脸,于是又回过头,“她有跟你说过吗?这莫非是自我以后她第一次见到亲近的人非自然地死亡吗?”

没有得到回答,她又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猜猜看,她的沉默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还没想好是为了大科学家的死而对我表达愤恨,还是为了杀死过我而表达歉意,以及这两个举动中哪个更加体面呢?”

“不管格雷先生在想什么,但如果你反抗,我会命令她攻击你。现在把你的手伸出来,法蒂玛。”

很周全且得体的回答,吉卜赛女人叹了口气,顺从地伸出了双手。

支援在不久后赶来,包括加百洛涅的一队武装人员以及彭格列的几位守护者,法蒂玛被押送上了配备着武装人员的直升机。在多利亚纳准备跟上去时狱寺拦住了她:“我不认为这很合适。”

“他说得有道理,格雷先生。如果你想和她谈谈,之后会有更好的时机。”

英国人这回很听话,或许还没有回过神。她转身跟着迪诺坐进了一辆急救车,里面躺着瓦列里和另外两个重伤的幸存者,他们似乎都因为疼痛或是过于悲伤的情绪而陷入了昏迷。

多利亚纳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但神情还依旧凝滞,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流出伤感。最终在车开始行驶后的十分钟后,她突然开口了:“那是一场突袭,如果法蒂玛从一开始就想消灭所有人,伊诺千提不会有机会等到见我们最后一面。”

“格雷先生……”

“他的颅骨上紧挨着致命伤有个微小创口,很精细,与一些脑补手术的创口类似。据我所知法蒂玛没有医学背景,这是他自己动手做的,”她说着,伸手在自己脖子与胸口处比划“以法蒂玛一贯的做法,如果想要致死,被烧穿的最大豁口应该是在呼吸道与食道的位置,但伊诺千提的在顶骨上——岚属性的孢子是通过他自己切开的创口处进入的……”

迪诺止住了开口的打算,不安地听她说了下去。

“这些步骤不可能只是为了残害一个人,而是为了以大脑为存储工具,通过菌类能够传递信息的特性,将大量信息从基地设备里转移并储存到他的大脑里——但如果只是为了转移信息与带走有能力操作的技术人员,这也是不必要的,她可以命人带走有用的设备同时也带走伊诺千提,这么做的理由是她自己可以成为控制信息何时何量流出给别人的那个人——或许还能让伊诺千提有用更久,活更久……”她停顿下来,咬起了嘴唇,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再次开口时,她话语不自觉地变得零碎:“她为什么要中途停止并灭口,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是我们赶到了……是她发现我们要赶到了,但进程还没有结束,所以她要毁掉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我们晚一些赶到,伊诺千提或许还能活着……”

她说到这时,一旁病床上突然传来痛苦的哭声。瓦列里捂着脸抽泣着。多利亚纳反应极快,马上冲到他身边,掰开他的手逼迫对方看着自己:“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们。我推测的是错的吗?”

瓦列里没有开口,依然紧闭着眼压抑地哭着,这并没有让多利亚纳放过他。她反而用上了一种几近逼迫的姿态,双手看上去很使劲,几乎就要把他一整个人都提起来。靛蓝色的雾气从她的指环上溢出,片刻后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般放下了对方,表情里带着些难以置信。随后她打开车厢门一言不发地跳了下去。

迪诺几乎觉得自己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可他想了想,决定眼下什么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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